相思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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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读到一位前辈的话语，他写给一名已经背弃他而另投新欢的女子，道：是谁将心里相思，碾成红豆，待我来碾豆成尘，看还有相思没有。 当时即极为心动，摘录在我那本杂语集中。

后来在长安的黑屋子里，也恰是潇潇秋雨的深夜，某人怀抱着我，躺在床上，借着微弱的灯火，忽然翻阅到那一页，那人亲口读了一遍觉得动情，又在那一行字下头，摘抄了一遍，我的字迹隽秀安稳，而那人的字迹潇洒流畅，两者配合在一块，倒有一番江南的小山陪衬着遥远蓝天的味道，像极了爽朗的清秋里，一双蝴蝶温柔的坠落，而后凝化成永恒的不灭。 时间淡淡地过去，说是淡淡，其间风风雨雨，经历过种种坎坷，反倒是说不出沉沉的字眼了，觉得愈来愈平淡无奇，或许这就是人心的了悟吧。

书本上那两行字迹，与当年那人的签名，渐渐苍黄，有被啤酒沾湿的水迹，有被粽子黏过的油腻，就算是当年我是黑笔所写，那人是蓝笔所绘，倒也慢慢变得相类似的颜色了。有时候，伸出手指，轻轻地去抚摸，闭上眼睛时，似乎也还能感触到当时的温暖，念起了那年在那人的家旁边，仰望黄昏月色，忽然长长的叹息，也只有这时候，才能慢慢感觉到小山所谓的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的情感。物是人非，这样的遗憾，反倒是不能够叹息了，人在成长的岁月里，变得沉默，许多的诗词都已经透彻地遗忘，只是在某时某刻，恍惚记起，觉得尘梦茫茫了。所以对那些人和那些事的思念，也唯有时间才能沉淀，再度读到这句话时，也就有了深沉的无言的回忆。

还记得，有一年将要与恋人诀别时，家中所养的小狗，在凌晨的夜色里难产而死去，我一直猜不透在死前，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最终我也没有再去埋葬他的河沟里看看，传说那儿已经成了警察局的操场，我也没有再出现在那儿。

只是，就在今夜，这般的潇潇落雨的夜里，忽然记起，起了相思，念起了那条黄毛的凶悍的小狗，念起了小狗对我极度的温顺与听话，再联系到天涯早已散佚的恋人，便再也无言，灵魂深处，被一种苍凉的沉痛所覆盖，在面对周边旁人时，我除了无可奈何的淡淡的笑，又还能多去说些什么，闹些什么呢？

有一年的端午节，绍城大雨，淹没了城南诸多田地，甚至是水漫了门前膝盖深。午夜躺在破陋的屋子中，拿着蜡烛，与恋人看从屋里横穿而过的潺潺水流，当时的笑，被蜡烛衬托地极为温馨，而且还有青春红颜的简单与欢喜，恋人就笑说，会不会屋子后的小山崩塌了，然后咱俩被埋没成了一堆泥人儿。生活贫贱也有贫贱的好，我时常在想，当上了丞相的元稹，他是不是愿意抛弃所有的富贵荣华，再度回到与爱妻艰难苦涩的过往曾经中去呢？好歹是，在元稹家财月入十万后，他是终夜开眼，不敢独眠，只为了报答爱妻曾经为了他而日夜愁眉的恩情。

是呀，若是再给一次机会，人心是愿意选择贫困中的深爱，还是选择富庶中的寂寞。 当我蓦然于超市，看见了一玻璃缸的正售卖的红豆，偷偷拿了两颗在手心，这一偷，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整个日夜，人都变得心神恍惚，犹如梦寐平生，除了写些软弱无用的相思语句，就是独立眺望雨落江南的芭蕉肥硕之景，一幕幕过往岁月，就因为两颗小小的红豆，而如泣如诉地在生命里徘徊，耳畔有《红楼梦》的歌声哭啼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这么一来，总觉得再做什么事情都是在亵渎生命了，是在对感情的不敬，于是只能静静坐下来，沉默呵沉默，翻阅往日恩情。 原本，也想引用些古人的诗句，来好好讲述关于红豆的故事，打算从王维的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说起，却奈何眼睛里除了红豆，这颗豆子也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了，使原本就愚笨白痴的我，更是木讷地不能再想起什么经典诗文，只是想起了好些人，好些过往的岁月，好些温暖的场景重回了眼前，当时的笑语与怀抱，当时明亮的眼神，倒是想把李义山的那句诗给改掉了，不仅仅只是当时已惘然，也应该是事到如今亦惘然。

是我背叛了旧情啊，是我选择了离去，在前进的路上，我擦肩而过了多少良人，而今夜里，徒剩了两颗红豆如心得呆呆面对。

但愿今夜梦里，再逢着那个人，逢着见着，也不必说长相厮守，哪怕是执手相看泪眼，也足慰平生相思心苦。汉女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已成永恒的过去，此生此世恐怕再不能拥有，既然不能拥有，求皓天赐一夜恩情吧，何必管世人如何说法，一夜红楼，总胜过两鬓斑白时、听雨僧庐下的灰白与亡灭。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 今夜，就握两颗红豆，安眠南山； 来世，就守竹马青梅，葬进红尘。 2013-5-18深夜，南山，姚新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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