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裘”有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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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裘”有二义

作者：胡渐逵

来源：《辞书研究》2010年第06期

古籍之“鹿裘”一词，其义有二。

其一为鹿皮制的丧服。《礼记·檀弓上》：“鹿裘衡长祛。”唐孔颖达疏云：“鹿裘者，亦小祥(父母死后一周年之祭礼)后也，为冬时吉凶衣，里皆有裘。吉时则贵贱有异，丧时则同用大鹿皮为之，鹿色近白，与丧相宜也。”

其二为贫者所穿的粗糙皮衣。《列子·天瑞》：“孔子游于太山，见荣启期行乎廊之野，鹿裘带索，鼓琴而歌。”荣启期是春秋末期鲁国的隐士，他在答孔子问时自称贫者。他说：“贫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终也。处常得终，当何忧哉!”(同上)荣启期因贫而穿粗糙的皮衣。占之隐士多贫者，故常穿这种皮衣。关于荣启期所穿的鹿裘，杨伯峻先生《列子集释》引清沈涛《铜熨斗斋随笔》八《鹿有鹿义》(逵按：鹿即“粗”)曰：“鹿裘乃裘之粗者，非以鹿为裘也。”因此，杨伯峻先生《白话列子》将荣启期所穿的鹿裘，译作“穿着粗糙皮衣”。这种粗糙兽皮制的“鹿裘”为贫者所穿，古籍还有例证。如《晏子春秋·外篇》：“晏子相(齐)景公，布衣鹿裘以朝。公曰：‘夫子之家若此之其贫也，是奚衣之恶也?”即其例。又如《史记·太史公自序》：“(墨者)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墨子主张节用，故墨者冬日所穿的鹿裘，当然是粗糙的皮衣。古籍中以“鹿”表粗义的词语甚多，如“鹿粝”即粗食，“鹿布”即粗布，“鹿菲”即粗糙的鞋子。

然则鹿何以有粗义?这是由于“鹿即靡字之省”(见《吕氏春秋·贵生》“鹿布之衣”许维遹集释引清洪颐煊《读书丛录》)。正因为这样，《盐铁论·散不足》“鹿菲草芰”《初学记》卷二六引作“麄扉草履”，“麄”同“粗”字。

当今编辞书者，因不知我国古代有上述两种鹿裘，故有的辞书释“鹿裘”，只说“鹿皮做的大衣。常用为丧服及隐士之服”，所举之例，即上述《礼记·檀弓上》“鹿裘衡长祛”孔疏及《列子·天瑞》荣启期“鹿裘带索”等，将本文说的两种鹿裘混为一谈，却不提本文说的第二种鹿裘——粗糙的皮衣，《汉语大词典》即如此；有的辞书释“鹿裘”，只说“粗陋的裘衣”，所举之例即上述《晏子春秋》“布衣鹿裘以朝”，及上述《史记·太史公自序》墨者“冬日鹿裘”，却不提本文所说的第一种鹿裘——鹿皮制的丧服，《辞源》即如此。

显然，作为解释词义的大型历时性汉语辞书，“鹿裘”一词的二义均应完备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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