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椒鱼中文译文(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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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翻译作业

——《山椒鱼》翻译

胡志远 20110937



山椒鱼很伤心。

他试图从自己栖息的岩洞游到外边去，但是头却卡在洞口出不去了。被他视为终身栖身之所的岩洞，如今那洞口竟然已经那么狭小了。而且还略微昏暗。即使强行往外挤，也只不过拿自己的头给洞口充当了软木塞罢了。这足以证明他两年来的茁壮成长，也足以让他狼狈和难过的了。

“太失算了！”

他试着在岩洞有限的范围内来回游动。就跟人们冥思苦想时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样。不过山椒鱼的这个栖身之地要想来回游动可没那么宽敞。他只能前后左右的动动身体罢了。结果碰到了岩壁上的水垢，滑溜溜的，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长满了苔藓。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下了个决心似的，嘟囔道：

“就算真出不去，我也有办法！”

但是他不可能有什么好主意，哪怕一个也好。

岩洞顶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杉苔和地钱。地钱绿色鳞片侵占般的繁殖着，杉苔那细长红色花柄的尖端，开出可爱的花。可爱的小花又结出可爱的果实，遵循着隐花植物的播种法则，不时地播撒着花粉。

山椒鱼并不怎么喜欢看这些杉苔地钱，它宁可离它们远一点儿。杉苔的花粉频频掉落到岩洞里的水面上，让山椒鱼总觉得自己栖身处的水被污染了。而且，岩壁和洞顶的凹陷处也长出了成片的霉菌。这霉菌到底是有多么愚蠢的习性啊！总是没了长、长了没的，好像全无一次性繁殖到底的意志。山椒鱼特别喜欢把脸贴在洞口看洞外的风景。从略为昏暗的地方窥视明亮的地方，不是很有趣的吗？而且，没有比从小窗口往外望所看到事物更多的了。

溪流顺着横七竖八的汇聚成一条激流流向远方，在不经意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淤水潭。山椒鱼在洞口就能看到一个大的水潭。潭底长出了一丛水藻，快活地生长着，一根根细长的茎直抵水面。触到水面后却突然停止了生长，在空中开出了水藻的小花。很多鳉鱼喜欢在水藻中游来游去，它们结成群，共同努力不被水流冲散。它们集成群，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如果它们其中一只搞错了方向向左游去，那么剩下的鳉鱼也会不服输的跟着向左游；如果有一只被水藻的枝干挡住了去路而不得不向右游的话，那其它的与也会无一例外的跟着他向右转。所以，它们中的任何一只若想从众多伙伴中逃走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山椒鱼看着这些小鱼，嘲笑道： “这帮没有自由的家伙！”

水潭的水面上不时地形成一个缓慢的漩涡。从散落在水面上的一片花瓣就能看出来。白色的花瓣在水面上画着一个个大大的圆，圆越画越小，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在画完一个极小的圆后，落入圆心，被吸入水中。

“看得我眼睛现在还花呢！”山椒鱼嘟囔着。

一天夜里，一只小虾误闯进岩洞里。这小家伙好像正值产卵期，透明的腹部满是近似雀稗草种子的卵。它贴在岩壁上，晃动着它那细小到看不见末端触手，好像有了什么主意。它从岩壁后退了几步，巧妙地翻了几个筋斗，落在了山椒鱼的侧腹上。

山椒鱼虽然很想回头看看这小家伙在做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要它稍稍动一小下，这小家伙极有可能就被吓跑了。

“但是，这个怀着孕小虫一般的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呢？”

这小虾一定是把山椒鱼的侧腹当成了石头，在那里产起卵来了。不然，就是在冥思苦想什么吧。 山椒鱼得意地说：

“又是担心又是苦想的，真傻！”

它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到岩洞外去。没有比光在这冥思苦想再愚蠢的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它用尽全身力气向洞口冲去。可是它的头还是卡在了洞口，最终成了紧紧堵住洞口的软木塞。因此，为了把“软木塞”拔出来，它又不得不用尽全力把身体退出来。

由于这场骚动，岩洞里的水变得异常浑浊，小虾的狼狈相也非同一般。但因为看到被自己当成石头的棒状物


对着洞口一会儿塞进去一会又拔出来，也不禁失声大笑起来。恐怕没有什么生物能像小虾这样，在如此浑浊的水中笑成这样了吧。

山椒鱼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以徒劳告终。 不管怎么样头还是会卡在洞口。 它哭了。

“啊！老天啊！你好无情啊！不过两年光景，我稍一疏忽你就这样惩罚我。将我一生困在这洞中，你也太专横粗暴了吧？！我现在都要疯了！”

各位应该都没见过发狂的山椒鱼吧？谁敢说这只山椒鱼没有这种倾向？各位，千万别嘲笑这只山椒鱼。它早已厌倦了整日泡在黑暗的水窖生活，无法忍受，我们要谅解它的处境。哪怕是精神病人，不也始终希望能从自己的那个幽闭空间里解放出来吗？即使是最愤世恶俗的囚犯，不也有同样的渴望吗？

“啊！老天啊！为什么只有我的境遇如此不堪？”

岩洞外的水面上，游动着一大一小两只豉虫。小豉虫骑在大豉虫背上。它们被突然出现的青蛙吓了一跳，转身慌张地四下逃窜。青蛙蹲在水底，一鼓作气冲向了水面，它那三角形的鼻子一出水面，便再次向水底俯冲下去。

山椒鱼用感动的眼神看着如此活泼的动作与情景。不久塔便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要看这种令它感动的画面为妙。它试着闭上眼，悲伤起来，觉得自己就像一顿废铁屑。

谁也不喜欢用过于愚蠢的语言来形容自己吧。唯有那些为不幸而揪心的人才会产生自身是废铁屑之类的设想。他们确实会双手插兜陷入沉思，或者用西装背心擦拭手心的汗，但事实不可能像他们这样，完全按照各自的喜好行事。

山椒鱼并不想睁开自己的眼睛。要说原因，可能就是它还有睁眼和闭眼这点自由。

结果，在它的眼皮下面，是否产生了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呢？但是闭眼这个小小举动，就足以让他陷入深深的黑暗中。那黑暗正如无边无际的深渊，无人能说中其深度和广度。

——无论如何还要再拜托各位一件事。不要因为山椒鱼专心于这样的常识问题而瞧不起它。即便是牢狱的看守，如果不是特别不高兴，也不会因为终身监禁囚犯的一声徒劳叹息而训斥他吧。

“啊！真是越冷越孤单！”

如果是有心人，一定能听到山椒鱼那传到洞外的低声哭泣声吧。

长期处在悲观失望之中有利也有弊。但带给山椒鱼的似乎是弊的那面。有一天，它困住了一只从洞口误入洞中的青蛙。因为山椒鱼用头堵住了洞口。青蛙只得狼狈地爬上岩壁继而爬到洞顶抓住了钱苔的鳞片。这就是那只从水底冲到水面又从水面冲回水底、来去自由让山椒鱼无比羡慕的那只青蛙。一个不小心滑下去的话，山椒鱼这个无赖正在下边等着它呢。

能把对方置于跟自己相同的处境，山椒鱼觉得很痛快。 “我要把你关这儿一辈子！”

可惜，这家伙的诅咒只奏效了一阵儿。青蛙小心翼翼地爬进了岩壁的凹槽里。他觉得这样就安全了，于是探出头来说道：

“无所谓。” “你给我出来！”

山椒鱼大声喊道。就这样，他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出不出来我说了算！” “好啊!那随你便吧！” “你是个傻子！” “你才傻呢！”

他们翻来覆去地重复着类似的对话。第二天，第二天的第二天，他们依然说着同样的话，坚持自己的主张 一年过去了。

初夏的水和气温唤醒了岩洞里的囚犯们。于是，这两个生物整个夏天又继续着之前的争论。山椒鱼那肥硕的大脑袋钻不出洞口这件事，貌似也已完全被对方看穿了。

“你是脑袋卡在那儿，出不去吧？” “你不也出不来嘛？”

“那你倒是出去一下给我看看啊！” “你倒是下来一个给我看看啊！”

又一年过去了。两个矿物再次化成了两个生物。但是今年夏天，双方都相互保持了沉默，还尽量注意不要对


方听到自己的叹息声。

不过，凹槽里的那位，一不小心比山椒鱼抢先一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同“啊......”的最小的风声一般。同去年一样，杉苔花粉散落的情景触动它叹了一口气。

山椒鱼不可能没听到这声叹息。他抬头看看上边那位，眼中带着友好，问道： “你，刚才叹气来着吧？” 对方打起精神回答道： “那又怎么了？”

“别这么说。你已经可以从那儿下来了。” “我饿着肚子呢，动不了了。” “已经动不了了吗？” 对方回答道：

“好像已经不行了。”

过了一阵儿，山椒鱼又问道： “你现在想什么呢？” 对方客气地答道：

“我现在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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