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男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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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男教师？

作者： 陈陟

来源：《莫愁·天下男人》 2012年第11期



文／陈陟

北师大最新教师发展报告显示，目前我国中小学、幼儿园教师性别结构呈现女性化现象，不仅新晋教师中男性人数在减少，而且在职男教师也纷纷离职。这一现象在城市中尤为突出，在北京，小学教师中男性仅占两成。这不禁让人困惑，如今教师的社会地位和收入都得到了大幅提高，为何男教师依旧选择离职呢？

■无奈：孩子们叫我妈妈

2009年从某知名师范院校毕业后，江涛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选择到一所公办幼儿园就职。上班第一天，他这个全园唯一的男教师立刻成为了女教师、家长、孩子们热议的焦点。可时间长了，江涛渐渐发现幼儿园的工作并不容易：因为接触的都是还不懂事的孩子，他得像“妈妈”一样，满脸微笑、柔声细语、体贴入微，孩子们都亲切地称他为“江妈妈”；江涛喜欢踢足球，可身边的女同事只对帅哥球星感兴趣，江涛和她们完全聊不到一块；平时偶有闲暇，江涛简直成了“异类”，女教师们总是聊着各自的老公、男朋友，生活的琐事，他完全插不上话。三年下来，江涛发现幼儿园里缺乏激情的生活已经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和阳刚气质，不少女教师甚至已经把他当成了“闺蜜”，没事就和他聊化妆品和服装搭配，江涛对此倍感无奈。

老师在孩子的个性发展中具有榜样作用，特别是在幼儿教育阶段，这种影响更大。因此，即便细腻、温柔、有耐心的女教师被认为更适合从事幼教工作，家长们还是很欢迎幼儿园招收男教师。可当一所幼儿园中男教师所占比例过低时，这些男教师就有可能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呈现女性化倾向，这是一个让人忧虑的现象，而且目前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当幼儿教育阶段本就凤毛麟角的男教师被女性化后，男孩子们就很有可能出现自身性别角色认知缺失的问题。

■困惑：害怕被主流社会“落下”

看着身边不少男同事、大学同学，宁愿去社会上接受未知的挑战，也要争相离开教师岗位，在深圳市某小学教语文的吴宏伟，开始为究竟要不要离开教师岗位纠结不已。在吴宏伟看来，教师的社会认同度不高，“家长对教师的尊重大多停留在教他孩子知识的层面上”，这种不被认可的隐痛令他倍感压抑。不仅如此，愈加繁重的教学任务，社会活动的匮乏，令他根本没有时间充电，感到与社会越来越脱节。对此，吴宏伟自嘲：“在学校里，学生是‘有期徒刑’，老师却是‘无期徒刑’。”

根据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社会学研究所《（当代中国社会的声望分层——职业声望与社会经济地位指数测量》报告显示，小学老师排第35名，而工程师排第4名，外企经理排第10名，银行出纳员排第22名。教师职业过于狭窄的成长空间及其较低的社会认同度，加上对男性事业成功的期望高于女性的传统观念，令男性望而却步。一些小学男教师甚至觉得，一旦进入学校，便再难与这个社会有过多交集，以至被社会的快速脚步落下。这些或许很能说明大部分男性为

何不愿进入小学任教——不甘平庸和渴望被认可的心态，令他们在教师岗位的门外徘徊又徘徊。

■现状：待遇再好也招不来男教师

北京某重点中学的教师招聘启事相当诱人：解决户口、宿舍加5000元月薪。但即便如此，也很难招来一名优秀男教师，该校已经12年没有招进过新的男教师了，在职的男教师也都在


35岁以上，而且每隔一两年，就会有一名教师辞职，最近十年走的六个都是男的。用该校校长的话说，现在只要在招聘时收到的简历中看到有男性，他就两眼放光。

为何在经济越发达的地区，教师职业对男性的吸引力就越弱？一方面，实行绩效工资后，全国教师等级工资是一致的，即使在北京、上海这些生活成本很高的城市，也只是多了一些津贴补贴。与其他职业相比，经济发达地区教师的工资待遇仍不算太高；更为重要的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多，男性选择的余地更大。（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要不要“拯救”？

（金一虹，南京师范大学金陵女子学院教授）

中小学教师队伍为什么“阴盛阳衰”？不是女教师过于强势，而是男教师自己选择了逃离，而他们逃离的原因是因为教师这一职业的相对吸引力不足。比如城市与乡镇比、经济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比，教师这一职业对男性的吸引力是不同的。经济越是发达，教师职业对男性的吸引力就越弱。

那么为什么有较多选择的男性知识分子不再青睐中小学教师这一职位？有一种观点认为，从事基础教育缺少发展空间，除了教书还是教书，缺少成就感、应试教育“扼杀”了男教师的事业抱负。男性选择有更高收入和职业发展前景、社会声望的职业，是他们背负过高的成家立业的生活压力所致，这是可以理解的一面。

在这里我想强调的是：中小学教师女性化问题，不是显示了女性的“优势”，而是显示女教师相比男性处于更为不利的位置。越是接近教育的基础底部，越是需要付出更多劳动、更大心理负荷的教育岗位越是沉积更多的女性，比如幼教女性比例高达99%，特殊教育中女教师占到75.3%，特别是最艰难的自闭症学生的教职人员中，女性比例高达95.2%。

要缓解男教师集体逃离现象，首先应从如何整体提高中小学教师的社会地位、提高基础教育的地位出发，让逃离的男性回归基础教育，让中小学教师重新成为一个有吸引力的职业，以取得教师男女性别的相对均衡。以日本为例，日本从事义务教育的教师加上津贴比公务员还要高，所以日本的男教师比例比我国要高10%。

其次，不能夸大中小学教师女性化会产生不良后果。男教师匮乏绝非男孩危机的主要因素。中小学男教师所占比重小并非中国独有的现象。在美国，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女教师的比例分别为94.7%、86.5%和60.2%；法国小学和初中的女教师分别占到77.7%和62.8%；捷克、匈牙利、意大利、阿根廷和巴西等国初中女教师的比例都高达70%以上，有的国家还超过八成。同样面对失衡现实，这些国家并未引发全面的性别角色认知缺失问题。教师教化的社会功能并不因性别有异，我们不应期待男教师扮演父亲角色。在应试环境下，无论男女，教师独特的教学方法、思维方式几乎都派不上用场。应该反思的是教育体制的变革，而不要总拿性别说事。

部分图片由CFP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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