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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告诉你
阴云骄横地横跨在蓝天上,将太阳仅有的一点光亮也无情地吞噬。暗影布满了整个天地。
手中的伞,遮不住从天而降的凄凉。她坐在街旁的花坛上,迷茫的灯光把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雨自天地垂下,一幅回忆的画面,铺展。
雨中闪现出几十年前这里的那段时光。假日的花坛,即使阴天也还是人流涌动。一个手拿气球的小男孩开心地笑着,在花坛旁颠颠地跑。可是,他一回头,却不见了爸爸。他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觉得自己的天空轰然塌下。他无助地望着四周,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远处,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正在观赏花儿,听到男孩的哭声,转过头白了他一眼,然后抱紧手中的孩子,仿佛哭声破坏了她的兴致一般,皱皱眉走开了。
一分钟,十分钟,始终没有人在乎坐在地上不停哭喊着要爸爸的小男孩。天空凄苦地洒下小雨,人们纷纷撑起伞,任小男孩被雨水和泪水浸湿。车轮溅起泥水,在他洁白的衣服上留下一片污渍,甚至连同他的心也被溅上了泥点。他手中的气球早已不知飞向何方。 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是她。当时不过十多岁的她看到这个小男孩,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毫不犹豫地,她跑向孩子,手中的白伞在轻盈地跃动。
“小弟弟,你怎么啦?干嘛坐在这儿哭啊?”她蹲下身子,轻轻拭去孩子脸上的泪水。小男孩耳朵下面有块挺大的泥点,她却擦不掉。
她这才发现,是一块胎记。
“呜呜呜,我要爸爸„„”孩子见是个陌生人,更加大声地哭喊起来。
她偏着头,若有所思。忽然,她笑了起来。“我认识你爸爸哦。”她眨着眼睛说。
“真的?”孩子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微笑的大姐姐。 “当然啦!你爸爸的手是不是很大呀?”
小男孩的印象里,爸爸的确总是用很大的手牵着他的小手。于是,他点点头。
她笑了。“爸爸去给你买糖了,他让我告诉你,要在旁边的那个亭子里等他。和姐姐一起过去吧?”她知道,那个亭子是唯一的高处,他爸爸很容易就会发现她们。 “好!”小男孩破涕为笑。
不久,男孩的爸爸就发现了她们。她正和小男孩说笑,冷不防耳边一声大吼:“你是谁?”
她诧异地转过头,一张可怕的脸映入眼帘。爸爸见孩子满身泥水、眼睛红肿,心疼地把他从她身边一把抱过来,焦急地说:“宝宝,没事吧?”小男孩见到爸爸,又哭了起来。“宝宝,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了?是不是她把你推到水坑里的?”他用手指着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小声喃喃:“我没有„„”
“没有?不是你是谁?”吼声又传了过来。她看了小男孩一眼,他只顾哭,什么也不说。“我警告你,离我儿子远点,你这种欺负小
孩的人我见多了。”他抱起宝宝,狠狠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那花一样盛开的心,一下子萎蔫了。无言的泪滑过脸颊,她忍不住蹲了下来,把头埋在膝间,呜呜地哭了起来。
之后的几十年,虽然她很伤心,却仍有一颗善良得透明的心。看到小孩迷路,她仍忍不住上前问问;看看到贫困地区的孩子吃不饱,就将辛苦攒下的钱都捐了出去。她的丈夫无法忍受这样的她,带着她仅有的儿子,离开了。无数人劝告过她,无数人嘲笑着她。渐渐地,她心中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凋零,仅存的一瓣甚至也在怀疑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意义。
她起身沿街向前走去。风更大了,雨更紧了,她的心也更冷了。身旁忽然跑过两个小孩子,有说有笑。她怀念小时候,那时她飞扬在嘴边的还是天真无邪的笑。就在她出神地望着他们时,突然一辆车飞驰过来,失控地冲向一个孩子。没多想,她飞起身,推了孩子一下,将自己留在了那里。
她就这样如不能再飞舞的蝶一般倒在地上。周围聚了一群人,却没有一个上前帮帮她。胸口好疼,好像流了好多血。她想低头看一看,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一下了。然后,周围一瞬间黑了下去,随之凋零的,还有她心中最后一片花瓣。她陷入了黑色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身上已经不再痛了,难道自己到天国了吗?周围似乎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好一会,她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周围一片白,白的墙,挡住窗户的白色窗帘,眼前还站着一个微笑着穿白大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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