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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燕归来——谈宋词中的燕子意象
中国的文人总是多情而又多愁。身世之悲，漂泊之叹，相思之苦；宦海沉浮之不可期，渺渺故乡之不可及，似乎成为了诗人们心头挥之不去的情愫。于是雁鸣悲秋，猿啼沾裳，鱼传尺素，蛩寄凄婉，芸芸万物，大至鲲鹏，小至燕雀，无不被诗人们寄予了丰厚的情感。
燕子，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尽人皆知。每年春天燕子从南方飞到北方，在农家屋檐下营巢繁殖，在冬季的第一次寒潮到来前南迁越冬，来年春天又飞回。就是这样一只小小的生灵，在它飞去飞回的生命忙碌中，却承载了词人们吟不尽的爱恨情愁。
一、借燕子抒发时光易逝，人生易老之叹
如晏殊的《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词中的燕子秋去春来，依恋旧巢，不忘故主，让词人产生似曾相识之感，但眼前的夕阳西下、落花纷纷，又令词人心伤无奈。景物依旧，燕子相识，但时光已逝、人已老去，这又该是多么的怅惘！该词清丽自然、委婉含蓄，写出了作者新词对酒的优雅闲适生活和对暮春残景的叹惋惆怅，表现作者寂寞空虚的“闲愁”，同时也典型地反映了晏词意境清新，情致闲雅的“富贵气象”。
二、借燕子抒发相思离恨之苦
如晏殊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这是一首表现闺中秋思的作品，上片词人用拟人化的手法写菊因笼烟而生愁，兰因沾露而泣泪，烘托秋日怀人的愁苦。偏偏那恼人的燕子也知秋季来临，双双离巢弃主人而去，这更加深了思妇的相思之苦，只好责怪无辜的明月。其实在思妇的眼中，那双去的燕子是多么可恼又是多么可羡啊！
又如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落花时节，春意正浓，却只剩得词人一人孤零零地独立凝思。眼见微雨中燕子双飞，两两相形，益增其离恨相思之苦。
三、借燕子写春光美好，抒闲适欣喜之情
如欧阳修《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词中写“群芳过后”的西湖落英缤纷、柳絮漫空，当笙歌散尽、喧哗消失，诗人正感空寂惋惜之时，却惊喜地看到蒙蒙细雨中，美丽灵巧的燕子，愉快地双双飞回。词人平生经历了不少政治风浪，晚年退居颍州，以退闲之身放怀世外，这首词恰好体现了
他这种无所牵系的闲适心情。
又如秦观《行香子》：“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绿树环绕村庄，春水涨满池塘，春花灿烂夺目；黄莺乱啼，燕子翻飞，蝴蝶双双，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忙景象，写出了作者乘兴闲游，欣赏春光的愉悦心情。
四、借燕子抒发一种物是人非，昔盛今衰之叹
自唐刘禹锡写出“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后，轻盈的燕子便也带上了沉重的故国之思。宋词中承其意者不乏其人。周邦彦的《西河·金陵怀古》写到：“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昔日繁华的金陵，如今却触目荒凉，不见酒旗，不闻戏鼓，只见巷陌中的燕子在夕阳里喃喃细语，好像也在相互诉说这里的盛衰兴亡。谢克家《忆君王》中写道：“依依宫柳拂宫墙，楼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来依旧忙。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这首小令中，作者通过依依宫柳拂墙而想到宫殿的主人；由宫殿寂寂无人而想到燕归何处；由燕子仍然忙着衔泥在旧梁上筑新巢，而产生一种物是人非的今昔之感、沧桑之变。最后写自己忆君王；从清晨忆到黄昏，从黄昏忆到月上柳梢。感情凄凉，缠绵悱恻，流露出一种不能忘情于故国的沉痛心情。被迫仕金的吴激也写下了“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的感慨。
总之，燕子作为中国古典诗歌中的一个常见意象，其意蕴丰厚，一直倍受古代文人墨客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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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