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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的爱情悲剧
作者:朱 芬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上旬刊》 2015年第12期
朱 芬
阶级、道德、人伦、男权、人性……是《雷雨》诞生之后常议常新的话题。欣赏《雷雨》,人们往往存在这样一种美丽的想象:如果四凤和周萍能够顺利远走他乡,一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那该多好!事实会如此吗?没有读懂剧本,是难以回答这个问题的。四凤在爱情上的悲剧,除了血缘人伦的阻碍,更深层的是周萍人性的肤浅与卑劣,缺乏对女性深沉的爱与尊重。
一
先从周萍的人生导师周朴园谈起。
周朴园是周萍的亲生父亲,生活的监护人,人格的塑造者,命运的主宰者。周朴园是剧中的一个主要人物,他出身封建家庭,虽到外国留过学,却又尊崇旧道德。这个带有浓厚封建性的资产阶级人物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是富有代表性和典型意义的。在家庭中,他君临一切,简直像一个暴君,为了显示自己的封建家长的威严,他的意见就成了法律,任何人都不得违抗。他逼得繁漪这个失去幸福和爱情的女子陷入痛苦的深渊,又把她当作神经病来治疗……周朴园极力地维护着这个自以为最圆满、最有秩序的家庭。周萍从乡下回来后,对严厉、专制、冷酷的父亲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与疏远,他苍白、怯懦、空虚、脆弱,他需要爱的抚慰、理解和倾诉,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渴望“贝亚德丽采”的亲抚。
周萍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压抑的家庭中遇到了同样不满周朴园的专制,同样孤独寂寞、渴望真情的繁漪。两个天涯沦落人一拍即合,迸发出叛逆的爱火。繁漪追述的“你说你恨你父亲,你愿他死,就是犯了灭伦的罪也干”,既是周萍的巧言诱语,也是他的激情宣言。这是他固有的“蛮性”和后天“文明”的尖锐冲突,是他内心的激情欲望和理智道德的正面交锋,两股力量相互消长。他痛苦焦灼、不得其所,甚而羡慕无所顾忌、敢做坏事而心安理得的鲁贵,佩服景仰“模范市民家长”的父亲。
二
再看周萍在与繁漪畸形恋爱中的表现。
周萍从繁漪那儿得到的是他从小就缺乏的母爱、姐姐对心爱的弟弟的爱以及一个成熟女性对一个冲动少年的性爱启蒙。对于在“井底”苦苦挣扎的繁漪而言,她获得了青春活力,甚至获得了自救的希望。“繁漪是个最动人怜悯的女人,她不悔改,她如一匹执拗的马,毫不犹豫地踏着艰难的老道,她抓住了周萍不放手,想重新拾起一堆破碎的梦而救出自己,但这条路也引到死亡。”她的生命燃到电火一样的炽热,也如它一样的短促。而周萍在最初的火光闪现之后就开始了爱的逃避。他觉得这样做是卑鄙可耻的,像老鼠在狮子睡着的时候偷咬一口的行为,同时如同一切好内省而又冲动的人,在他的直觉过去,理智冷回的时候,他更刻毒地恨自己,更深地觉得这是反人性,一切的犯了罪的痛苦都牵到自己身上。事实上,他很少或者根本没有想到是他引诱了繁漪,这只要听听他在繁漪面前所说过的一番话“我后悔,我认为我生平做错一件大事。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弟弟,更对不起父亲”就可以明白。“但是最对不起的人有一个,你反而轻轻地忘了……你最对不起的是我,是你曾经引诱过的后母!”繁漪终于明白,周萍不是简简单单的喜新厌旧,而是感情上的分道扬镳。
三
最后看看四凤在周萍心中的分量。
如果说代表了上层的雕琢与成熟的繁漪必然被周萍抛弃,那么代表着底层的质朴与鲜活的四凤是否命运要好些呢?“要把自己拯救起来”,周萍需要寻找另一个女子来完成情感的转移,他抓住富有青春活力的四凤,想用她的“新鲜”“清朗”来洗涤自我,救助“自己心内的残疾”。当然,周萍自己明白“这次的爱不只是为求自己心灵的药,他还有一个地方是渴”。在《雷雨》那郁闷酷热的环境中,面对生命饥渴,周萍作了最惨烈的挣扎。虽然四凤是个没有文化、身份低下的婢女,与他没有多少感情共鸣,但周萍心中那股原始的力量迫切需要寻找宣泄的途径和对象。他抛却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及上流社会的交际名媛等多种选择,摈弃门第之见疯狂地追求四凤,也许是心地单纯的四凤对他的崇拜使他没有丝毫压抑,找到了做男人的尊严;也许是血缘的至亲之间有着微妙的心灵感应,酷似母亲的四凤冥冥中给了他一种久违了的亲近感和隐约的安全感。于是,他无视二人身份地位的悬殊、门第的隔阂,一意将四凤当作“心中的太阳”,“就把生命交给了这个女孩子”。周萍口口声声说“我死了那是我的福气……我恨活着……”,他想尽办法背离乱伦,殊不知又陷入新的乱伦。对于他痛苦的心灵无疑是雪上加霜。周萍留给他父亲最后一言“真不该生我”,这既是他万般绝望的写照,也是他多舛命运的浓缩。双重的乱伦宿命的罪孽,徒劳的挣扎。周萍是个无辜者,茫茫然被命运之手左右,陷入一重又一重泥淖而无法自拔。
周萍可能是爱四凤的,但他们的悲剧也是必然的。即使没有乱伦,他也不过像他父亲当年一样爱上丫头,最后为了门第相当而改娶大户人家的小姐。这里可能有爱的割舍,却没有道德的重压。在周萍的潜意识中,爱四凤是心灵自我救赎的一种途径。他想借此摆脱一个错爱对象的纠缠,借此逃避一次错爱经历对自己心灵的折磨,急于回到“道德”的轨道上来。“当四凤不能了解也不能安慰他的疚伤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纵于酒,于热烈地狂歌,于一切外面的刺激之中。于是他精神颓衰,永远成了不安定的神情。”四凤问他:“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周萍从未真正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并没有想过对她负责。两年未回家的父亲回来了,他感到恐惧。繁漪执着地抓着他,他只想逃,不顾一切地逃。他继承了周朴园的精神衣钵,早已失去了爱的能力,和新生一代鲁大海、周冲及四凤相比,显得格外不同。青年未必都是革命的,周萍是一个精神上已经死亡的男人。两个女人都把命运交给他,指望他来拯救,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悲哀,其结果只能是“我恨着我早没有知道你”(繁漪)。四凤是灰姑娘,可惜周萍不是能使她过上幸福生活的王子。
周萍对父亲的内疚和归顺,表面上是源于对乱伦的恐惧,深层原因却是父亲所代表的旧统治秩序、生活方式对他威压与诱惑。由此看来,周朴园不仅是周萍的生身父亲,何尝不是周萍的精神导师。我们不妨再结合吃药那一场戏来看看周萍的表现。繁漪反复声明“不愿喝这种苦东西”,周朴园不予理睬;繁漪想等一会儿再喝,周朴园不允等待;周朴园硬逼周冲劝母亲当面喝下去,又喝令周萍跪着劝母亲,用“夫权”和“孝道”这双重的伦理枷锁迫使繁漪就范,要繁漪为孩子们做个“服从的榜样”。此时的喝药不再是为了所谓的治病,实质是维护家庭的封建秩序和周朴园的家长尊严。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弟弟周冲都“气得发抖”的情况下,最先妥协并忠诚维护周朴园的竟然是周萍。他规劝周冲“听父亲的话吧,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让周冲服从;在父亲的威吓下,以下跪来逼繁漪喝药。当周冲提出拿自己的学费帮助别人(四凤),周朴园尚且不会答应,他又怎能让周萍娶回一个“下等女人”有辱门户?再者,难道乱伦关系不比娶回一个“下等女人”更能妨碍这个“最圆满,最有秩序”家庭的社会地位?不难想象,这样的一个“懦弱、无能、无行动感”(在对待鲁大海的态度上,还表现出凶狠与卑怯)的人在如此“冷酷、专制、暴戾”的周朴园提出让他娶某名门小姐为妻时,他会拒绝吗?绝对不会。同时,我们更不会忘记,周萍当初爱上四凤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现在他不得不爱四凤了,他要死心塌地地爱她,他想这样忘了自己。”法国哲学家帕斯卡曾惊叹于人类现实生活的矛盾:“人是怎样一种怪诞的东西啊!是怎样的奇特、怎样的怪异、怎样的混乱、怎样的矛盾主体、怎样的奇怪啊!既是一切事物的审判官,又是地上的蠢材;既是真理的储藏所,
又是不确定与错误的渊薮;是宇宙的光荣与垃圾。”周萍便是浮萍,浮浮沉沉,随波逐流,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四凤与周冲的意外身亡,令他再也无法面对现实,命运的反复捉弄,俄狄浦斯情结发展到了最后一步,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有将自己更远地放逐。他选择自杀来惩罚自己,因为死亡是惩罚自己的最圆满形式。
总而言之,周萍是被命运嘲弄的弃儿,是一个活着的死人,他和四凤的相遇只能说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悲剧。别林斯基在谈到戏剧的特点时,曾经这样说:在这里“每个人物都追求自己的目的,并且只为自己而行动,从而不自觉地促成这出戏的这个事件”。《雷雨》中表现出来的人物和事件,是别林斯基这个观点的最佳注脚。
朱芬,语文教师,现居江苏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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