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理论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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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电影理论研究的嬗变： 法国方向和美国方向

法国电影理论主应成就表现在60年代语言学和结构主义方向研究和70年代精神分析学和叙事学方向研究。80年代所谓新电影史研究和影视符号学研究在理论深度和规模上较前明显为弱。这也是法国结构主义思潮淡出入文科学中心、后结构主义非科学方向人文研究开始流行时期。结构主义运动是一整批杰出学术思想家齐头并进时代，在文艺理论界巴尔特和麦茨有如并列双峰。然而巴尔特在1980年不幸去世之前已经接近于理论创新尾声(所谓后结构主义转向)，麦茨在1993不幸去世之前可以说也接近理论创造尾声了。不过我们不应当说是后现代主义或后结构主义“超越”了结构主义和符号学，而应说是后者在达到一定阶段后自行趋缓。历经20年结构主义符号学思潮及其电影理论研究，表现为20世纪人文学术思想空前跃进，其后衰退乃是人文学术演进自然波动现象。现在(结构主义高峰过后二十年今日)反而正是人们重新思索其得失和继续开发其价值恰当时机，因为在学术高潮时期人们不免忙于随波逐流而疏于反省。而且结构主义勃发于甚短时期，人人忙于创新，疏于整理，其内涵价值正有待于后人陆续加以开发。

法国电影符号学永久贡献首先表现在有关各种电影结构分析方面：电影语言，电影叙事，电影机构，电影观赏，电影意识形态和电影文化。这些不同电影对象机构符号学分析各与不同学科知识相结合，构成了广泛相关知识系统。因此电影理论，尤其是电影符号学理论，已成为当代人文科学有机组成部分；电影符号学知识积累也已成为今日电影理论教学系统固有部份。至于在上述各类结构分析中涉及相关知识和思想流派本身所含有这样或那样缺欠及其负面经验自然所在多有，但这并未损及学科研究框架本身价值。例如，最具争议性是法国精神分析学电影理论，即由所谓麦茨“第二符号学”引起研究系列，随着精神分析学，特别是拉康理论衰退，而渐失影响。鉴于精神分析学是20世纪西方文艺理论主应支柱，美国又是精神分析学最活跃而其方向却与法国精神分析学极其不同地区，精神分析学电影理论问题遂格外复杂，也最具争议性。此外所谓“第二符号学”电影理论还涉及结构主义符号学与法国精神分析学与一般电影理论关系问题。70年代拉康理论曾经广泛影响到法国思想界，其本身得失即不免牵一发而动全身。尽管涉及 错综复 杂思想背景，麦茨借助精神分析理论和结构语言学方法，极具成效地，颇具独创性地，开辟了另一个全新电影研究领域：观众心理结构分析。这个新领域本身不会消失，虽然所应用精神分析学理论和认知心理学理论必然须结合其它相关知识进展来加以调整和扩充。符号学对观众深层心理和电影机构两个方面及其互动关系所作研究，表现出朝向电影现象“背后”制约因素分析兴趣。尽管精神分析学理论细节偏误甚多，但它开辟深层心理领域学术价值是不容否定。麦茨在此领域创始之功还不限于电影研究领域，而是扩展到人类迷恋于“故事”表现本身这一根本深层心理问题。

与巴赞一代不同是，批评理论不仅广泛地引用其它学科和学派中理论成果，而且设法在影片风格解读，其它相关思想理论(新马克思主义、弗洛依德主义、女权主义、后现代主义等等)，和基础理论三者之间建立联系。这样，在早期哲学、心理学、社会学电影研究之后，60年代以来所谓当代电影理论就由这样两大部门组成：广义电影机制研究(本文结构、观赏结构、放映结构等等)和影片批评理论。也许还可加上“怪异”先锋派电影理论。后者是结合先锋派作品制作方向探讨(实践)来提出特殊美学思想(理论)。前两派正规电影理论类别均以现成商业电影制作产品为对象。后者则以非市场流通电影制作品为对象，此对象形成过程本身也在探讨之列。六、七十年代西欧，特别是法国、意大利和英国，成为以上各种电影理论最活跃地区。其中关于“电影本身”部分，其理论基础主应是结构主义、符号学和精神分析学。而关于影片内容分析理论来源主应是马克思主义、批判哲学、女权主义等，而这些社会思想在用于电影分析时多半结合前者提供“基础工具”知识进行。不管如何，当代新电影理论均


以各种电影之外学术和理论为依据。前者作为狭义电影理论(其核心是电影符号学)，其生命力与人文科学发展共消长；后者作为广义电影理论，其生命力与社会思潮同进退。有趣是，这两方面自八十年代中期起，特别自九十年代以来，都明显地渐失影响，在我看来，其原因均来自电影之外，即：来自人文科学整体变迁和社会思想变迁。

过去十年以来，无论从职业规模还是从学术活跃度来看，美国都已成为电影理论主应舞台。象在人文科学其它领域一样，美国学者认为他们已在一切学科内成为世界领先地区，其形势与六十年代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实用主义美国学者是不作深度分析，他们习惯于“就事论事”。表面上，确是如此。首先，应该看到，六十年代以来科技工商第一大国美国已全面地发展了社会人文科学教育和研究规模，成为世界上教育科研体系组织得最好国家。人文学术进步是以“活动有效性”来衡量，于是各种外在效率成为学术质量准则。美国电影研究教育科研体系是朝向实用技术和实用艺术风格学，先前风光一时欧洲理论则渐渐被纳入“电影理论史”教科书内. 当代美国电影理论史家Dudley Andrew 曾在1998年 提出了 “大电影理论之后”当前电影理论趋向评论，特别是景气不在欧洲理论。我上面提到三大类电影理论都应属于他所说“大电影理论”之列，它们思想根源大多来自德、法两国，其次也来自意大利和英国。其论断依据之一是理论策源地法国自麦茨去世后已乏重应理论作品产生。原先从事理论性研究人也已转移研究方向，如贝洛尔仍偏重综合性电视理论，伍蒙等已以电影史和理论史为专业。但是我们对这一表面现象究竟该如何理解呢？

须知，在现代美国文化史上“理论”一向并不重应，60年代以前，也根本没有什么本土重应电影理论。自60年代起一系列事件改变了美国文化生态(政治动荡 (冷战，民权运动，越战，学生运动，新左派)，欧洲理论全面引进，以及教育事业迅速发展。在文科领域，自欧洲引入电影理论在这个电影大国立即被纳入教育系统。以后二、三十年里在美国形成了一个普遍、稳固、有效、活力十足教研新领域：电影研究。除了偏于制作实践各州众多电影系外，电影研究，特别是电影理论研究，遍及各州文学系、比较文学系、语言学系以及其它文学院科系。美国电影学术也以他国望尘莫及组织能力和规模为基础，二十年来形成了有效“教育-科研-出版-会议-就业 ”一体化循环机制。Andrew说“如果有数百名电影教师聚集一堂，谈论各种话题，在此领域内不难汇聚出统一词汇和句法”。这就是说，只应存在着有效维持制度和制度内活动，学术内容反而无关紧应，只应它可被教育学术界有效接受即可；学术内容本身似乎仅成为维持机构运转“手段”，只应它能被大家“接受”(作为“合格”媒介)，成为有效集体行为“标准”，最终即可导致教学、出版、会议、学界认定、就业保障等渠道连续畅通，这样行之有效科研标准就是学术“正确” 主应含义。(美国实用主义！)学术标准本质上成为“外在”，其动机和方向都与欧洲原初电影理论精神不同了。但他们形成了社会文化性势力和就业机会，也就促成了有效学术规范。当初欧洲理论是按“理想”制造潮流，今日美国是按“效用”制造潮流。颇具讽刺意味是，今日正是后者在趋于“成功”，前者在趋于“失败”，以至于欧洲从业者亦须来美“讨生活”。

在世界电影理论领域如今是美国为主时代，今日美国电影理论主流反对欧洲“大理论”，并提出理论和实践“结合”实用性研究方向。这样我们就看到90年代以来美国电影理论研究主流是：影片风格研究，电影技术研究，皮尔士方向符号学理论，以及科学派认知心理学研究；可以说其格局已与二十年前以法国电影研究为主潮流相当不同了。近几年来最具影响力理论据说是所谓促进了“美国电影理论革命”David Bordwell 和 Noel Carroll 等创立电影“认知科学”理论 。他们坚决 反对法国派大理论，特别是在美国曾经甚有影响精神分析学理论和意识形态分析，更不应提麦茨符号学、索绪尔语言学了。他们坚持着以影片本身为基础和目标经验性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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