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和孩子都值得听的古诗词精讲·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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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秋词（其一）》成年人的童真，是跨越永恒的生生不息



秋词二首 其一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这首诗看上去刻意的成分很浓厚，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唱反调的。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向大人发出的挑战：你们说东，我偏要说西，你们说秋天的寂寞让人伤感，我却偏要说秋天比早春更有勃勃生机。你们说写这首诗的刘禹锡多大呢？十几岁？二十几岁？写这首诗时，刘禹锡至少是34岁啦。在这之前，刘禹锡21岁中进士，经过了10多年的磨砺，在永贞革新期间，成为改革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参与国家财政的管理。不久改革遭遇宦官发动的政变而失败，刘禹锡被贬。秋词二首就是他被贬之后所写的作品。按说像刘禹锡的人生，到这个时候，年少金榜题名的得意算是人生的春天，刚刚步入中年进入执政集团推行改革算是达到人生权势声望最热的夏天，那接下来的被贬偏远地区自然算是秋天了，这明显是人生高潮已过，在走下坡路了啊，你还能逃得过大自然的规律？你还能扛得过命运的安排？为什么古代的诗人们如此悲秋？你当是大家都在那里矫情吗？不是的！那是因为大自然的四季交替，实在是和人生的轨迹太像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人到中年算是人生顶峰，再往后，只有少数人能够不断上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要走下坡路了。就好像现在，腾讯、京东这样的一流互联网企业，要裁人不是也是首先裁中年人吗？这些中年人，倒退回十几年前，谁不是名校毕业的才俊？被裁前，大多数人还干得风生水起，职位也是一路攀升呢。可是没有什么过渡，突然就被裁员了。所以职场上的中年危机这四个字，真不是危言耸听啊。万事万物，大多是逃不出这个规律的。所以古代那么多的诗人悲秋，他们悲得哪里是秋啊，他们悲的分明是自己无可挽回地走向人生下坡路的命运啊。将悲秋的情感表达得最为淋漓尽致的，大概就算杜甫“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这两句诗了。


所以——所以，你感觉到刘禹锡了不起了吗？如果是一个少年，他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命运开始走下坡路的滋味，他对悲秋表示不屑，将悲秋看作矫情，非要反其道而行之，虽然这挑战其实轻飘飘，但是可以理解。而刘禹锡呢？他的人生轨迹和大自然四季更替高度契合，而且已然走到了人生的秋季，悲秋对于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他却突然造反了。他要造命运的反，他要造那些将他贬到蛮荒之地，等着看他笑话，等着他屈服的那些政敌的反。自古逢秋悲寂寥，这一方面当然是在回顾自古以来的悲秋传统，但同时又何尝不是在说人生，自古以来，人生到了盛夏已过的秋季，那就是一天比一天冷，一天比一天寂寞空虚了，言外之意，嘿嘿，大概你们也是这么看我的吧。可是，对不住了，我言秋日胜春朝，我偏要说秋天就是比春天强。如果这是年轻人说出的话，确实是刻意而为，确实是故意唱反调。可是对于刘禹锡来说，这就是他人生的宣言书啊！——我刘禹锡，遭遇了失败，被贬蛮荒，可是我的精彩人生，正要从这里开始，它将比我从前的人生更精彩，比我过去什么年少中进士，青年受赏识，而立之年便入中枢参与国家大政方针的人生更精彩！

当你对诗人的情怀了解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你还会说这首诗是小孩子故意唱反调吗？这正是诗人心灵的自然流露啊。刘禹锡被称为“诗豪”，豪杰的豪，看到这里，怎么样，名至实归吧！

然而，光有豪气是不够的。你说秋日胜春朝，你要拿出证据来呀。要是我们的同学们写作文写到这里，估计就是写秋天也是收获的季节，秋天也有秋天的成熟之美之类的话。如果刘禹锡也是这样写，那么他的诗也就成了中学生作文了。幸好没有啊。接下来，刘禹锡笔锋一转，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也许有的同学脑子有点慢，没反应过来，刘禹锡，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呀？可是人家其实已经回答了呀。一只白鹤扶摇直上，排开乌云，直上云霄——啊，这和秋天胜 春天有什么关系呢？秋天不就是乌云低垂，落叶纷纷吗？可是当你的高度超越了树的高度，落叶对于你还有意义吗？当你的高度超越了云的高度，乌云对于你还有意义吗？晴空一鹤排云上，这是超越啊，秋日之所以胜春朝，靠得其实不是彼此的比较，而是靠一个生命，一颗心灵，能不能像那只白鹤一样，超越低矮的空间，去一个更为广阔的地方遨游，那里是碧蓝如洗的浩瀚天空，那里永远都是阳光普照，没有乌云，没有风雨，没有落叶。而这正是诗人的诗情所在。所以啊，与其说是秋日胜春朝，不如说是人的境界可以超越大自然的季节，可以


超越秋冬的寂寥寒冷，凭着那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格局和境界，即便此时是秋季，那永恒的阳光 ，永恒的蓝天，也一定会胜过纵然花开却也躲不过花落的的短暂的春季。

到此——同学们该明白，这首诗的关键不是为秋天翻案，不是换个角度对春天和秋天进行比较，这首诗是生命的礼赞，礼赞什么样的生命呢？礼赞能够自我超越，超越苦难，追求永恒的生命。那只排云而上的白鹤，正是诗人的自画像，那被引到碧霄，也就是广阔的蓝天的诗情，便是诗人崇高精神追求的象征。这倒是印证了一句话，真正能够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刘禹锡这个人是说到做到，他的超越，他的通达，对后来的苏轼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他总能在别人沮丧的时候发现美好，他心胸开阔，包容所有。正如他的诗中所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人只有超越自我，只有超越自我日常的那些琐碎、挫折、痛苦，超越一舟、一树的狭小格局，才能感受到生命的蓬勃生机和力量，感受到千帆万木的生生不息。这句诗和我们今天欣赏的秋词之一，在精神上是一致的。

这首诗在写作上给我们的启示就在于前两句和后两句之间的衔接与转折，告诉我们观点的创新不能仅仅在原有的层面上转圈，就像这首诗，人家一般说春天好，你要说秋天好，你就不能仅仅在原有的层面上对春天和秋天进行比较，而要另辟蹊径，引入新的视角。

最后是考点了。这首诗的主题实际上在于以人的崇高品格和精神追求超越生活的磨难。直上云霄的白鹤便是这一追求的体现，也是诗人人格的自比。也正是在人格的自我超越中，一个和以往悲秋之秋截然不同的碧空如洗，充满阳光的秋天才呈现在我们面前。其二就是作者刘禹锡，中唐时期杰出的大诗人，和柳宗元并成为“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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