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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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酒记

郑太真

面前的这个男人，跟我似乎没有一点共同点。

我是个穷学生，年少；他是个多金老男人，对，我一般都很直率地用老这个字来形容；他是个直男，我不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不，甚至可能四五十岁，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这也让我没有办法借由此来判断。

“抽烟吗?”“不，我不抽烟的。”他径自掏了一支烟，点燃。 他很低调，不过从穿着和谈吐来看，不是那些阿蒙之辈。 严格来说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这顿酒钱，他会买。 这应该是我坐在他对面的理由。

我是一个好的听众，心理咨询师的证件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似乎不喜欢酒吧这种吵闹，寻了另一个僻静去处，点了几个小菜，与酒。 冷淡杯？这与我心中所想的饮酒有所差别。

我与他只是一句话相约，没想到双方都是那种说做就做的人，也就结伴相约饮酒。 “咳咳。”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也只是喝酒。渐渐地就喝得有些高了，小菜也加了第二份。

“我曾经许诺过一个女人一生一世。”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我知道，他在跟我讲他的故事。我抬起头，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很多人都讲过自己的故事。开口总是很难，不过一旦讲起来，就会简单很多，渐渐地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很惊讶会从这样一个阅历丰富的男人口中会说出这种“许诺一生一世”的在很多人看来比较“幼稚”的话来。不过也许，这正证明着，他要对我敞开心扉。

“那是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事了，”男人叹了口气，他眼睛深邃，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青春的那年。“我在篮球场遇见了她，她来找她哥哥。我第一眼就看上了她，心里便只有她。”

“老套。”我心里暗自嘲讽，这就是他们那代人的剧本式爱情。 “她哥哥是我的室友，当时跟我们一起打篮球，”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或是毫不在乎我的反应，接着说“然后我们就互相认识了彼此，一来二去，渐渐地就心生了爱意。”

“后来就顺理成章地，结婚。婚后沉浸在的是新婚的喜悦，她在银行工作，而我，则一心一意地做家庭主夫。买菜做饭整理家务，偶尔也会叫上一些朋友，来家里搓麻将，不过总是会在她回家之前收拾干净，当时满以为她毫不知情。结果有一天，她下班提前了，银行下班一般都是准时的，所以那天我毫无防备，正在扫地，她开门进来，看见满地的瓜子，还有我狼狈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就捧腹大笑起来，然后拿起扫把，一起扫地、做饭。”男人的眼睛眯了起来，成了一条好似月牙的缝，他应该是很享受，这段回忆。“日子很短暂，或许正因为短暂，每每回忆起来，才那么地甜。”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满上。

“我曾经觉得，以前那段时间的日子，就那样平平淡淡的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直到她怀孕了。我觉得自己也该为这个家庭付出更多，我父亲的事业当时渐渐成熟，我也便顺理成章地跟着我父亲发展，跑前跑后地忙，并不是我有多么大的抱负，而是为了那即将诞生的小生命。”男人顿了顿，看了一眼我。我笑了笑，“接下来呢，生了个儿子？”

问题总是能很好地诱使对方继续话题，他接过话茬。“本来我是想要个女儿的，结果是个儿子，”他咂了咂嘴，好象不满意他儿子似的，“后来我跟着我父亲事业越做越大，从餐饮还做到了房地产，一个人也能养家了。她也便辞去了银行的工作，跟着我一起。”

“银行的工作？为什么不做了呀？”我这是在明知故问，男人在有了些许家业之后，嫌弃糟糠之妻的剧本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这女人也是如此，通常的那些因素让她不安，她要看


住她的丈夫。

他又饮了一大口，说的也是我想的，“大概是随着业务越来越繁忙，陪她的时间少了，外面的狂蜂浪蝶见得多了，她不放心我吧。”我也有些醉了，张口问他：“那你有没有过出轨的想法？”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随即摇晃着埋低的脑袋。端起酒杯，说，“那些女人都是不入眼的，比不上她。”

“喔？然后呢？”我显然想继续听他讲，但是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喝着酒。 “后来她去世了。是一场手术的意外，很突然，很猝不及防。”他忽然开口道，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概括了他心爱的女人的结局。乍的一下，气氛瞬间凝固了。我噎住了，感到无比的沉重。

“但是人总要走出去的，必须要迈过这个坎。昨天，我带我儿子跟陈小姐吃过晚饭了，我想，陈应该是个好女人，可以相伴后半生。”

“可是你刚才说，你那么地爱你以前那位，其他的女人都是不入眼的，”他好像没有想到我一个听故事的人会这么反应激烈，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那么你爱她吗？那个陈小姐？”，嘴上这么问着，心里暗忖，这都是些什么破烂故事啊，糊弄我的吗？

男人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话：“我谈不了情爱了，我的情爱，都被她带走了。可能剩下的只有如何生活下去了吧。”我点了点头，也许在表示赞同。

“那么你呢，你不讲讲你的故事吗？” “我还年青，没几点墨水好讲，”我明显不愿意讲自己的事情。爱情这东西，我似乎还完全没摸到边呢。

“别在一些不可能上浪费时间...”他嘀囔着，已经看得出他不是很清醒，像在给我忠告，又像不是。倒是挺切中肯綦，我总是在原地打转。

没一会儿，他就趴在了桌子上。真是难得的放纵啊，抬头看月亮，月亮真美。 叫来了他的司机梅虎，送他回家。 等等，我好像，可以搭个顺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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