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机制横行下的社会“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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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机制横行下的社会“断裂”

作者：王慧

来源：《人民论坛》2011年第19期

我们需要思考的是，今天的中国需要什么样的社会共识。中国未来要向何处去？现在是各有各的主张，思想不统一，认识不统一，没有一套话语体系可以解释。民众思想混乱就无法形成合力，其结果导致人人都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场上思考，都不会也不愿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人民论坛：当前出现的诸多“逆淘汰”现象，您认为哪种“逆淘汰”危害最大，现象背后有何深刻的根源？

王宁：我觉得危害都很大，现在我们分析这个问题时不能停留在对于表面现象的分析之上，要看逆淘汰背后的深层形成机制，这些逆淘汰、逆治理背后形成的机制都是一样的。可以说是一个连锁反应的链条导致了这样一个负面结果的产生。

首先是制度设计的不科学。现在一些制度的形成过程，没有充分经过各个利益群体的充分博弈。可以说，中国已经进入了“零和博弈”时代，参与博弈的各方，在严格竞争下，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永远为“零”。双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也可以说：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二者的大小完全相等，因而双方都想尽一切办法以实现“损人利己”。零和博弈的结果是一方吃掉另一方，一方的所得正是另一方的所失，整个社会的利益并不会因此而增加一分。这种缺乏民众参与的博弈，必然导致了群体与群体之间、阶层与阶层之间的冲突加剧。当制度的设计偏向于强势群体的利益时，那么被伤害的弱势一方只能想尽一切可能的办法去抵消这种制度的权威性；当一个制度没有权威性的时候，那就是潜规则盛行，逆淘汰层出不穷，整个社会存在溃败的风险。

其次，是制度的执行者执行不力。这种执行不力的最深层根源在于腐败。一些执行者利用权力来寻租。我国部门立法现象大量存在，而部门立法往往只注重本部门权力的设计，忽视本部门责任的设计，宁可设计得粗一点，不愿设计得细一些，好扩充部门的行政自由裁量权，好给部门多留一点“活动空间”。部门立法不可避免地、本能地回避权力制衡机制的设计。这些由于制度设计本身而带来的问题，使制度本身充满可钻的“空子”，给制度执行者的腐败提供不错的机会。同时，制度的生命在于执行，再好的制度不执行，就会形同虚设，执行不到位，就会如同一纸空文。法律权威的缺失，使得民众缺乏对法律的信仰。在面对难题的时候，不是第一时间通过正规渠道解决，而是通过托熟人，找关系这些潜规则来操作。这严重影响社会公平与正义的“潜规则”给“没关系”、“无背景”的弱势群体带来焦虑与恐慌。

最后，社会规则文化被破坏。社会上存在着“潜规则”文化。“潜规则”大行其道，首先是因为我们的规则存在着漏洞。人们习惯性地“找关系”，说明社会规则有漏洞可钻。在社会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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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有更多的真空地带让人情可以被当作交易的筹码，人们更加倾向于“暗箱操作”、不守规则。而这种社会文化导致了全社会的人认为现在的社会规则是不公平的，既然错位的激励机制或制裁机制导致“老实人”吃亏，人们就会耻于做“老实人”。既然遵循合法规则难以实现所向往的目标，那就等于鼓励人们去使用潜规则，抵消存在的明规则。

以上所述这三个原因，是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互为因果的，最终导致了改革开放过程中逆向机制的出现。

人民论坛：可以说改革开放之后，中国逐步建立起了“择优汰劣”的社会机制，为何在快速发展的今天出现了与改革方向相反的逆向机制在一定范围内的存在和生成？

王宁：这是一个社会发展的必然阶段。在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一些重大社会问题也正在显性化，其中尤以社会阶层分化、社会“断裂”危机为甚。

除了像中国这样“后发型”国家的现代化本身就意味着与传统“断裂”外，中国的经济增长成果和社会成员的生活之间，经济增长和社会状况的改善之间，也已经出现了“断裂”——社会中的不同群体分别与经济社会发展截然不同的阶段相对应，彼此之间缺乏有机的联系。进一步探究，“断裂”的形成又与改革和资源重新配置过程中，强势群体和弱势群体的形成和急剧分化有关，弱势群体缺少获得资源的必要手段，其结果就是导致贫富分化加剧，社会冲突显化。 可以看到断裂社会的形成，已经造就了一个对抗的社会。从高铁事故、郭美美事件中，我们可以看到民众的怨气与愤恨。因为权力腐败是这一切乱象的总根源，强势群体的结盟让这个社会缺乏有效的沟通与整合。比如一个庞大的房地产利益集团的形成，包括了开发商、炒家、销售商、地方政府相关部门的一些官员以及被拉进“圈”内为其代言的经济学家和传媒人等。 人民论坛：面对逆淘汰、逆治理、逆调控，我们该怎么办？

王宁：从政府的角度看，适时实现自身职能转型并建立公共决策的社会参与机制，是主要的“治本之道”。政府转型的含义包括两层意思，一是从经济政策上，改变政府直接主导经济活动的思路，转为市场规则的制定者和看守者、公共服务的提供者；二是从社会政策上，提高公共决策的透明性和民主度，创造社会大众参与公共决策的充足空间。

从社会的角度来说，我们需要思考的是，今天的中国需要什么样的社会共识。中国未来要向何处去？中国发展需要做什么？中国的经济政策是什么？需要什么主流社会意识？现在是各有各的主张，思想不统一，认识不统一，民众思想混乱就无法形成合力。其结果就是导致人人都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场上思考，都不会、也不愿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彼此之间只有鸿沟没有交集，一旦出现利益分歧，立即进入白热化对峙状态，于是“不讲道理”就成为逆向“共识”。 一个正常的社会一定是不同利益阶层都能找到共点的社会，这个共点就是公共利益空间。这个空间是不同社会群体的权利组织发挥联结、协调、平衡、制约等作用的地带。一个没有“共识”的群体，它的每个个体不穷尽一切手段维护自身利益才是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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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张晓 美编/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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