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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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作者：蔺中东

来源：《延安文学》 2017年第1期



每到冬至前后寒气逼人的季节，就会想起父亲。光阴似箭，一晃就过去了十年。十年前，父亲带着对人世的深深眷恋，带着对亲人的丝丝挂牵，溘然长逝。

父亲的一生只经历了六十四个春秋，这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弹指一瞬间。对父亲来说，可能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很多夙愿没能实现。对我们这些子女来说，对父亲的恩泽还远远没有偿还。在父亲走后的日子里，我时常想起他。每每在路上看到与父亲年龄相仿的老人，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心想假如父亲还健在，那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父亲走后，我也渴望着能和父亲常在梦中相逢，但常常不能如愿。我明白，父亲是不愿给人添麻烦的，即使生前饱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即便在离开我们之后，依旧不会轻易打搅我们，让我们为他有丝毫的心痛与牵挂，自始至终只是将一份从容和淡定留给了我们。

父亲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他出身贫寒，六岁时我的奶奶就去世了。七岁那年，作为长子，年幼的父亲开始给庄上的富户人家拦牲口，小小的年纪就尝遍了世间的苦难和艰辛。在那样的艰苦条件下，父亲晚上还要跟上爷爷学上几个字，读读《三字经》。十五岁那年，县上要给医院招一批学徒工，没有上过一天学的父亲报了名，并奇迹般地通过了考试，被派往千里之外的宝鸡卫校学习培训。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经过几年的刻苦学习，父亲顺利地从卫校毕业，被分配到离家八十里外的五谷城乡卫生院，开始了他的医疗工作。在从医的生涯中，不论是在乡卫生院，还是后来调到县医院，父亲始终把病人当做亲人看待，经常牺牲休息日，没有工作时限，成为了县上有名的放射科专家。几十年中，他为患者尽心尽力，从无怨言，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多次受到各级部门的表彰和奖励……

父亲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有件事让我记忆犹新，记得那是七十年代发生的一件事了，那时我和哥哥都只有十几岁。那时吴起的生活相当艰苦，粮食匮乏，我们吃商品粮的家庭每月的供应粮只有百分之三十的细粮（白面和大米），其它都是玉米面、小米、荞面和高粱。当时要想买一整袋的白面，全家的粮本要攒够几个月才行。如果能好好吃顿白面馍，对于我们哥俩来说，那可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记得那天父亲让哥哥和我去粮站买粮，其中就有一袋白面。回来的路上，哥哥翻着粮本悄悄对我说，粮站今天忘了给粮本上登记那袋白面了，这就意味着我们还可以再买一袋白面！想起那香喷喷的白面馍，我和哥哥的高兴劲那就别提了。当我们兴奋地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家人时，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父亲寒着脸对哥哥和我说：“去，快去粮站，让粮站的职工把这袋面记上。你们就不会动脑子想一想，咱们要吃了这袋面，那就会有另一家人少吃一袋白面，你俩说这样的事情咱们能做吗？这袋面我们能咽下去吗？”当哥哥和我极不情愿地再次来到粮站说明来意时，给我们卖粮的那位叔叔惊讶万分，连声说：“没见过，真没见过像你父亲这样正直的人啊！”是的，听父亲讲，当年为了入党，他思想积极向上，刻苦钻研业务，先后向党组织递交了十几次申请书。加入党组织后，父亲始终用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年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在我上了大学时，父亲送给我的十几个笔记本，都是他珍藏了多年的奖品。我在县委宣传部工作时，翻出了一张七十年代的老照片，只见父亲胸戴红花，手上拿着一套系着毛线的“毛选”开心地笑着，照片上面写着“全县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集体和个人合影留念”的字样。当我把照片拿给父亲时，父亲激动万分，他说，那个年月要想获得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集体和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年为了学习毛主席著作，他都是利用晚上下班以后熬夜进行的，光毛选他就通读了好多遍，笔记也写了厚厚的一摞，内容还要结合自己的工作实际呢。现在回想起来，父亲那自豪的神情仍然历历在目……

由于工作性质，父亲长年接触放射线，再加上当年医院的防护设备相当落后，记得父亲工作时胸前只是挂着一块薄薄的胶皮做防护，放射线无情地损害着他的身体，致使他患上了严重


的职业病，免疫力大大下降。不到四十，一头浓黑的头发已基本脱光，随之肝病、胃病、肺结核、脊髓空洞症等各种疾病也向他袭来。从我记事起，就知道父亲浑身是病，常年吃药，不能吃硬食、猪肉，逢年过节也只是尝几块鸡肉或是牛肉解解馋。就是这样，父亲仍然带病工作，从没有抱怨，也没有向组织提出过任何过分的要求……

就在我们兄妹三人分别从大中专毕业，都已经参加了工作，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老人家也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无情的病魔却彻底击倒了他孱弱的身体。记得那是2003 年元月13 日的凌晨，天气异常地寒冷，经过和病魔的多年抗争，已是淋巴癌晚期的父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六十四岁。第二天一早，鹅毛大雪纷纷而下，白雪皑皑，天地一色，是不是苍天也在为您悲伤呢？我亲爱的父亲，您走得那么的匆忙，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默默地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您走了，脸色是那样地安详，充满了慈爱，我们千呼万唤, 也唤不醒您的音容，唤不回您的笑靥……

父亲，您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勤劳，我深深地相信，每个善良的人在终极生命的时候，上帝会把他接到天堂里去的。父亲走后，对父亲的怀念总是绵绵不尽。怀念父亲的日子，让我们兄妹明白了孝心不能等待，更懂得了对亲情的珍重。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会更加用心地照顾和孝敬母亲。让我们欣慰的是，母亲走出了与父亲分离的悲痛，每天坚持健身锻炼，身体也依旧硬朗健康。父亲的遗像始终摆在母亲床头柜上，母亲每天都要擦了又擦，父亲深沉的微笑永远陪伴着母亲。每每此时，我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看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福，渴望着父亲能从照片上走下来，回到我们中间，让我们再真切地感受一次深沉的父爱，再真切地体会一次阖家团聚的温馨……

十年光阴，转眼即逝。在我的心里，父亲的音容笑貌，不会因时光的流逝而淡忘；父亲的谆谆教导，不会因岁月的更迭而忘怀；父亲勤劳善良慈爱的品质，将融入我的血液植入我的骨髓，永远激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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