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史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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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烙印

经济史 2013020329 刘黎



外婆出生于1939年10月15日，她目睹了新中国的成立，经历了文革时候的苦难期，也等到了新中国的飞速发展。显然，她所经历的传奇事件自然也不少。

但外婆的一生也是坎坷的；我曾犹豫不想让她再回忆那些伤心往事；可是，也许诉说对每个老人来说就像是“酸甜的糖果”吧，一听到我说想听，也就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是典型的城里人，当时压根就没想过会嫁到这偏远的乡村来。但世事无常（我相信姥姥对这四个词肯定是有不一样的体会），在她不到五岁的时候，爸妈就不幸相继去世。去世后，我和哥哥就由伯伯，伯母带着，就像典型的电视剧所演的桥段一样，我和哥哥在伯伯家受尽了欺凌。也许是不忍心看我再受那样的气，最疼爱她的哥哥决定带她离家出走，那时我才十二岁，哥哥十六岁！我不懂什么叫离家出走，也不知道这样的决定会意味着什么，但我是不会怀疑我哥哥的，那时候，他就是我的全部。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记得那一天天气还不错，一路上我也是兴奋不已，可哥哥却很少说话，现在才明白，当时他要承受的实在太多，离家出走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太多钱，就是各自一些换洗的衣服。每次，哥哥都要去找好心人借宿，向好心的人要一些吃的。我跟哥哥就在陌生的地方流浪了十几天，那时候的人也是真苦啊，人家也是没有多余的吃的给我们。我那时候，也是不知道哥哥心里的苦，一饿了，就嚷着要吃的，哥哥也只能尽量变着法哄我。那时候，流浪的人还算多，所以大家对此也就见怪不怪。

那我是怎么又嫁给你外公了呢！外婆甚是俏皮的说了一句“可能是好人有好报吧”。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哥带着我去你外公家想要点吃的，你外公见我们可怜，就把我们留下来吃中饭，你外公是个裁缝，也算是有一门手艺，家境相对于旁人来说要宽裕些许。在等饭的过程中，我哥就跟你外公聊起了天，我哥看他是个好人，也就原原本本的把我们的遭遇跟你外公说了一通。老头子那时候就说，你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那时候刚好碰上招兵，当兵才是唯一的出路，才可能不过这饿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啊！我哥不是没有想过当兵，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我。可能他意识到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看你外公那时候还没有娶妻，看他也是个好心人，就跟我商量把我嫁给老头子。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嫁人，只知道我哥要把我扔在这里自己去当兵了，心里就万分难过。我哥就拉着我跟我说，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那时候也就知道哭！

老头子，那时候待我还不错，知道我离开哥哥伤心，每次出去给别人裁衣服也就带着我，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你外公二十五岁，那时候他在我心里就像父亲一样。（听到这里，我都会觉得异常难过，想到外婆孤身一人来到这偏远的小山


村，无依无靠，她是怎么度过来的，肯定是吃了不少苦，还好外公待她不错）对于家务事，我是一窍不通，但是在生活面前，你不得不努力去学，苦难的生活自然会教会你生存的本领。虽然那时候还会偶尔想起我哥，但颠沛流离的生活总算是结束，慢慢的日子也就平稳起来，尤其是在你姨妈出生后。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想生男孩，但是我连着生了两胎都是女孩，还好那时候我没有婆婆，不然真的不知道会受多少气，但旁人异样的眼光是少不了的。也许是早年身子没条理好，虽然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生6个8个的，我在生了你舅舅之后就没打算再要孩子，也算是有儿有女，老头子也同意了。

后来，老头子要去很远的地方帮别人做衣服，有时候一离家就是半月甚至一月，家里里里外外都要我一个人打理！吃了多少苦才把你妈和你舅舅他们牵扯大哦！那时候家里的经济来源也就靠你外公帮人家裁衣服挣的那点钱。日子清苦的时候，身边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那时候我就想你舅外公啊（也就是她哥），我就记着他那句会回来找我，但一晃几十年过去，没有你舅外公的一点消息。我那时候就以为他战死在战场上了，但我还是没放弃找他，一听到有当兵的回来就四处打听。

也是到你妈和姨妈十几岁的时候，日子才过的逐渐好起来！你妈和你姨妈当时不是一般的能干，白天去生产大队挣工分，晚上帮忙做家务。但那时候，我还是很重男轻女的，好吃的都留给你舅舅吃，都是用单独的锅给你舅舅弄饭，你妈和你姨妈就是在生产大队吃的大锅饭。那时候，也不知道为啥会有那样的思想，可能毕竟是老头子的一根独苗吧。所以你舅舅读得书比你妈和姨妈都要多，从小到大也是没吃什么苦。（我在旁边嘟噜了一句，你现在不也是对舅舅最好嘛，难怪现在我妈还老说你小时候对她不好）那肯定对你舅舅好，不然以后谁给我养老送终啊！你外公老来才得子，不对他好点怎么对得起你外公哦！（外婆的这种思想，我想在每一个老人的身上都有所体现，我想我们是无法体会到他们的心情的，世界在变，人的思想观念自然也在变，可养儿真的只是为了养老送终么）

一直以为你舅外公死了。就在香港回归那一年，终于有了他的消息。你舅外公托人带回一封信还有照片。原来你舅外公在香港已经成家立业，香港没回归之前，他不好回来寻她，终于等到香港回归，可你舅外公却已经不再人世。临终前：千叮嘱万嘱咐后代们一定要找到我。这辈子啊，也就你舅外公才时时刻刻惦记着我！我一生的心愿也就是想把你舅外公的这群后人找到啊。要说上天待我不薄呢，它又让我儿时颠沛流离；跟你舅外公分离，把你姨妈从我身边夺走！（姨妈的离去是外婆心里永远的痛，外婆每每说到这就难掩伤痛）

你姨妈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就为了生一个男孩，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不知道当时计划生育抓的有多严，你姨妈连生了三胎女儿，当时计划生育的人天天上你姨妈家调查，就是盯着你姨妈看有没有怀孕。当然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姨夫是老师，一旦被你查出就会被撤职。姨妈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又做梦都想要个儿子，怀孕了就只能躲到山上去，看到计划生育的人走了，才敢回家。好不容易怀到六个多月，不知道被哪个狠心的人告密，你姨妈就被拖到卫生院活生生把孩子给打了，偏偏不幸的是，这一胎刚好怀的又是男孩。你姨妈从那一次开始就被气的没天话都不说，最终落下病根。都说黑发人送白发人，但我这个白发人送走了你姨妈，现在老头子也离我而去了，还好你们孝顺，现在个个也有出息。外婆心里也算是安慰了。

外婆说，生活不易，要懂得珍惜。也只有像经历过她这种苦难的人，才能明白个中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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