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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宥坐篇第二十八
【全文】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为何器?”守庙者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孔子顾谓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欹,孔子喟然而叹曰:“吁!恶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孔子曰:“聪明圣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挹而损之之道也。”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始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居,吾语女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诛也。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止,周公诛管叔,太公诛华仕,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七子者,皆异世同心,不可不诛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忧也。”孔子为鲁司寇,有父子讼者,孔子拘之,三月不别。其父请止,孔子舍之。季孙闻之,不说,曰:“是老也欺予。语予曰:为国家必以孝。今杀一人以戮不孝!又舍之。”冉子以告。孔子慨然叹曰:“呜呼!上失之,下杀之,其可乎?不教其民,而听其狱,杀不辜也。三军大败,不可斩也;狱犴不治,不可刑也,罪不在民故也。嫚令谨诛,贼也。今生也有时,歛也无时,暴也;不教而责成功,虐也。--已此三者,然后刑可即也。书曰:‘义刑义杀,勿庸以即,予维曰未有顺事。’言先教也。故先王既陈之以道,上先服之;若不可,尚贤以綦之;若不可,废不能以单之;綦三年而百姓从风矣。邪民不从,然后俟之以刑,则民知罪矣。诗曰:‘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庳,卑民不迷。’是以威厉而不试,刑错而不用,此之谓也。今之世则不然:乱其教,繁其刑,其民迷惑而堕焉,则从而制之,是以刑弥繁,而邪不胜。三尺之岸而虚车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负车登焉,何则?陵迟故也。数仞之墙而民不踰也,百仞之山而竖子冯而游焉,陵迟故也。今之世陵迟已久矣,而能使民勿踰乎,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焉顾之,潸焉出涕。’岂不哀哉!”诗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子曰:“伊稽首不其有来乎?”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问于孔子曰:“君子之所以见大水必观焉者,是何?”孔子曰:“夫水遍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其流也埤下,裾拘必循其理,似义,其洸洸乎不淈尽,似道。若有决行之,其应佚若声响,其赴百仞之谷不惧,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约微达,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鲜絜,似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是故见大水必观焉。孔子曰:“吾有耻也,吾有鄙也,吾有殆也:幼不能强学,老无以教之,吾耻之,去其故乡,事君而达,卒遇故人曾无旧言,吾鄙之;与小人处者,吾殆之也。”孔子曰:“如垤而进,吾与之;如丘而止,吾已矣。”今学曾未如(月尤)赘,则具然欲为人师。孔子南适楚,厄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弟子皆有饥色。子路进而问之曰:“由闻之: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今夫子累德积义怀美,行之日久矣,奚居之隐也?”孔子曰:“由不识,吾语女。女以知者为必用邪?王子比干不见剖心乎!女以忠者为必用邪?关龙逢不见刑乎!女以谏者为必用邪?吴子胥不磔姑苏东门外乎!夫遇不遇者,时也;贤不肖者,材也;君子博学深谋,不遇时者多矣!由是观之,不遇世者众矣,何独丘也哉!且夫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之学,非为通也,为穷而不困,忧而意不衰也,知祸福终始而心不惑也。夫贤不肖者,材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今有其人,不遇其时,虽贤,其能行乎?苟遇其时,何难之有!故君子博学深谋,修身端行,以俟其时。”孔子曰:“由!居!吾语女。昔晋公子重耳霸心生于曹,越王句践霸心生于会稽,齐桓公小白霸心生于莒。故居不隐者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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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身不佚者志不广;女庸安知吾不得之桑落之下?”子贡观于鲁庙之北堂,出而问于孔子曰:“乡者赐观于太庙之北堂,吾亦未辍,还复瞻被九盖皆继,被有说邪?匠过绝邪?”孔子曰:“太庙之堂亦尝有说,官致良工,因丽节文,非无良材也,盖曰贵文也。”
【原文】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为何器?”守庙者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孔子顾谓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欹,孔子喟然而叹曰:“吁!恶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孔子曰:“聪明圣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挹而损之之道也。”
【今译】孔子到鲁桓公庙去参观,看到有一个倾斜的器皿。孔子问守庙的人说:“这是什么器皿呢?”守庙的人说:“这就是宥坐之器。”孔子说:“我听到说过:宥坐之器,里面空虚了就倾斜,东西放得适中了,就端正;东西放得盈满了,就颠覆。”孔子就回头对学生们说:“你们给它注水。”学生们就取水来向里面注。水注得适中,它就端正,水注得盈满,它就倾覆;把它倒空,它就倾斜。孔子大声叹息地说:“哪里有盈满而不颠覆的呢?”子路问孔子说:“我请问保持盈满也有一定的道术吗?”孔子说“聪明圣知,就用愚昧来持守;功盖天下,就用谦让来持守;勇力盖世,就用怯懦来持守;富有四海,就用俭约来持守。这便是所谓抒泄而又减损的道理。”
解读:
在节选《荀子•宥坐》篇中,荀子记叙了孔子师徒关于“宥坐之器”的对话,表达出他关于学习、修身等问题的认识。他写道: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
在北京故宫的陈设中,同样有“宥欹器”。介绍说:欹器,也叫敧器,本是古时用来盛水的器皿,但它又不同于一般的水具,而是所谓的“宥坐之器”,将之置于坐右,以为戒,其原理呢,从古时的记载大概可知其一二。原来,欹器是一种平衡器,“在其特定的结构设计之中,水多导致重心升高并向一侧偏移,使其处于不稳定状态……当水少的时候,整体重心较低,欹器处于稳定平衡状态(尽管由于设计的原因,此时欹器本身可能是倾斜的);当水达到一定的量的时候,重心升高,欹器接近临界平衡状态,这时的欹器‘虽动摇,乃不覆’;水量进一步增加,欹器处于非稳平衡状态,于是就‘满则覆’了”(引自关增建《白璧中的微瑕─对白寿彝主编〈中国通史〉中科技史知识的“吹毛求疵”》)。古人借其“满则覆,中则正,虚则欹”的特点喻示“满招损,谦受益,戒盈持满”的道理,并以此警戒自己,由于其设计巧妙,又蕴涵着深刻的哲理,所以连孔圣人也要凭之发出“恶有满而不覆者哉”的感叹了。人们因此把它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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