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故事3-阿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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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故事3

阿 千

苏立军



郁达夫在自传第二篇《我的梦，我的青春！》中，曾记录小伙伴阿千带领他的一次伟大的游历！因为正是阿千，鼓励作者大胆逃出禁锢在小院里的笼鸟生活，尝到了“野鹭无粮天地宽”的无限滋味，开始了叛逆个性第一声。

郁母为了不辱祖上“书香门弟”，含辛茹苦的培养三个儿子读书且严加管教，她曾严历处罚逃过学的达夫二哥，以及“包庇”过二哥的达夫；更不准儿子们在富阳街上“数青石板”，或上茶店里去做“蟑螂”。阿千则被坐茶店专家们正在培养着的接班人！然而达夫纪念他，是因为阿千给予他的并不是茶店酒馆里的“英雄”榜样，而是带给他美好的青春幻梦，进入自由、光明、丰富、灿烂，鄙夷一切丑严的梦境之中，萌发追求解放的挚着意念；亦即照亮他心灵的启蒙曙光的第一人。这一点，也许阿千自己也不曾想到过。

一个春天的早晨，孤独的郁达夫正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淡云飘浮的青天。阿千来了，他唱着戏文，背束钩刀，手里拿着扁担、绳索，从他的家里出来了。他的家在郁达夫家的左面，是一户砍砍柴、卖卖茶、哪家死人或娶亲去帮帮忙跑跑腿的人家。阿千只比达夫大一岁，但他总是跟着家里的大人上茶店酒馆，人家办红白喜事也老是能看到他进进出出，打起架来吵起嘴来尤其勇猛。达夫对他羡慕极了，甚至把他当作崇拜的英雄，心里常想什么时候才能象他一样可以和大人轧在一道。

阿千看到达夫那种没精打采的神情，就站住对他说：“鹳山后面的盘龙山上，映山红开得多着哩，还有乌米饭、彤管子、刺莓等等，你跟我去，我可以采一大堆给你；你奶奶不也在北面山下的真觉寺念佛吗？等我砍好了柴，就可以送你去寺里吃饭。”达夫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自然急跳了起来。这一天恰是机会难得：祖母一早出门念佛去了，母亲也为父亲的坟头扫墓去除草，翠花正在屋里忙碌着！他生怕翠花出来阻拦，两脚紧跟着阿千跑出了街巷。一口气跑出县城之后，天地陡然宽广起来！达夫对这一次“冒险”的惊恐心情马上被大自然的魅力所压倒，这样问问，那样谈谈，兴趣越来越浓。而阿千就象是一部小小的自然界百科辞典，热心地为他解答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上了盘龙山后，阿千让他坐在一块石塔上歇息，顾自先去砍柴了。

郁达夫放眼望去，富春江水面宽广，天空澄碧，青山淡远，桑田绿透，美极了！他看看江上的船只，心里蒙发了莫名的渴望和愁思：我要到什么时候才大起来呢，什么时候才能到天边似的远处呢？想着想着，脑子有点昏乱，眼睛也有点模糊了，好象看见了一只揩得很洁净的船，船上张着一面很大的白帆，自己和祖母、母亲、翠花、阿千都在船上，吃着东西，唱着戏文，船顺而下……

正在做白日梦，阿千用他的小布衫包着刺莓、彤管子、乌米饭之类的野果，来到他的身边。

这一次，也许让童年郁达夫心中已种下了自然之种。阿千带给他是一个新天地。他在后来的《忏余独白》中有过这样的描述：“在小学校念书的时候——也许是进小学之先——记得老爱走上离城市稍远的江边去玩。因为那里有的是新鲜的空气，浓绿的草场，和桑槐的并列排着既不知从何处始也不知在何处终的树影，而从树桠子里望出去的长空，似乎总是一碧无底的……躺着、懒着，注目望望江上的帆船——那时这清静的钱塘江上并没有轮船的——和隔江的绿树青山，我总有大半的白日梦可做。那于大自然的迷恋，似乎是我从小的一种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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