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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养生主》篇中的“神遇”与
“神欲”
《庄子·养生主》:“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全牛者。三年之後,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其中“官知止而神欲行”一句,应该作“官知止而神遇行”。理由如下:
1.与上文前后相互照应。上文说:“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即“目视”意;知,《字汇·矢部》:“知,《增韵》:主也,今之知府、知县,义取主宰也。”“神遇”即精神感通,与“官知”相对。如作“神欲”,则不知所从起。
2.与注释相合。古人对“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两句的注释并没有区别。于“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句下,向秀注:“闇与理会。”成玄英疏云:“遇,会也……率精神以会理,岂假目以看之?”率精神以会理,即以精神感会牛的腠理结构。于“官知止而神欲行”句下,向注云:“司察之官废,纵心而顺理。”“纵心”即驰骋想象,指精神活动进入极度的自由自在;顺理指会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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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合理,合乎牛的腠理结构。《尔雅·释诂上》:“会,合也。”成疏云:“官者,主司之谓也;谓目主於色、耳司於声之类是也。既而神遇,不用目视,故眼等主司,悉皆停废,从心所欲,顺理而行。善养生者,其义亦然。”需要注意的是,他说的是“既而神遇,不用目视”,可见,成疏所见版本作“官知止而神遇行”无疑。《经典释文》“而神欲行”注云:“如字。向云:从手放意,无心而得,谓之神欲。”从手放意,无心而得,即“纵心而顺理”意,既然是“无心而得”,就与“欲”无关,“神欲”理当作“神遇”。
3.作“神欲”无意义。从动作的连续性来说,“官知止”,就是视觉器官停止了工作,“神遇行”,就是指精神感通开始了。上一个动作的结束,伴随着下一个动作马上开始,两个动作之间是没有间隔的,所以也并不需要经过“欲”的准备活动。再者,“官知”是主谓结构,“神遇”也是主谓结构。古人作文强调结构相对,如果是“神欲”,则显然结构不同。
4.作“神欲”主要是由于受到成玄英疏的影响。向注云:“司察之官废,纵心而顺理。”成疏云:“既而神遇,不用目视,故眼等主司,悉皆停废,从心所欲,顺理而行。善养生者,其义亦然。”从“纵心”,到“从心所欲”,给读者留下了错误的心理暗示,也使抄书者无意当中以“欲”代“遇”。殊不知,成疏以“從心所欲”疏向注之“纵心”一词,此“欲”非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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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欲两个字虽然普通话声音相同,但其上古语音、语义均差别很大。在《广韵》中,遇的意思是“不期而會”,牛具切,疑母,虞韵,去声;欲的意思是“貪欲也”,余蜀切,以母,烛韵,入声。两相比较,当以作“神遇”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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