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中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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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中之烟

红楼之梦，历经十年，终究未遂。

《红楼梦》是中国小说史上一个难以逾越的巅峰，实在不是我所能够胡乱谈及的，只为一时有感，以邢岫烟一人发表愚见。

岫者，山也。

在花团锦簇的大观园中，与史湘云、贾探春、王熙凤等人物相比，邢岫烟显得十分不起眼，更不必说主角宝钗黛了。但邢岫烟却给人以楚楚动人的感觉，甚至得到“凤辣子”王熙凤的怜悯。仅以文中的几处描写，细谈我心中的邢岫烟。

作者曹雪芹在书中揭露了“贾氏家族的种种弊病劣迹和子弟们的荒淫腐朽”，与此相比，邢岫烟便如妙玉惜春般清丽脱俗，又比妙玉惜春多几分平易近人。岫烟首次出现于庚辰本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她随母亲进京投靠邢夫人，无奈与薛宝琴、李纹、李绮同行，衣着稍显寒素的她纵使是国色天香，也不及令人惊艳的宝琴。当雪中李纨商议作诗时，各个兄弟姐妹都穿得雍容华贵，“……黛玉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系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上罩了雪帽……都是一色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独李纨穿一件哆罗呢对襟褂子……邢岫烟仍是家常旧衣，并没避雨之衣……”，可见她的家境并不好。

在第五十回《芦雪亭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中，岫烟的《赋得红梅花》写得寂静娴雅，却比不上宝琴的华贵，“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写出了岫烟的低调含蓄而富有内涵。

岫烟家境贫寒，命运转折在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莽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薛姨妈看见邢岫烟生的端雅稳重，且家道贫寒，是个钗荆裙布的女儿……忽想起薛蝌未娶，看他二人，恰是一对天生地设的夫妻……”。薛姨妈看中岫烟“端雅稳重”，不肯说与薛蟠，便想起正直老实的薛蝌。薛家之富，众所周知，从宝玉的话中，“……他这叔伯兄弟，形容举止，另是个样子；倒像是宝姐姐的同胞兄弟似的……”，可知薛蝌也是一个相貌不凡的人，来贾府时便已有一面之缘；薛姨妈又通情达理，岫烟嫁与薛蝌自是幸福的开始。宝钗自从遇见岫烟，就知道岫烟“为人雅重”，迎春又比较懦弱，便常常暗中接济。那些趋炎附势的嬷嬷丫头看不起岫烟，岫烟只好把棉衣当了，“给他们打酒买点心吃”。宝钗见了，要帮她赎回来，才知道原来当到薛家的当铺去了，便取笑她：“人没过来，衣裳先到了”。

岫烟的生日更是可怜。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茵，呆香菱情解石榴裙》，宝玉宝琴被众人簇拥，个个都来拜寿，连平儿都被袭人说出她的生日，岫烟却最后才被湘云说出，岫烟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到了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岫烟便表现出她的超然不凡。当妙玉送来自称“槛外人”的帖时，宝玉正在苦思该如何自称时，遇到正要去找妙玉的岫烟，岫烟马上就明白了妙玉的意思，告诉宝玉应以“槛内人”自称，宝玉称赞道：“竟知姐姐不是我们一流俗人”、“怪道姐姐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

邢岫烟虽是贾家亲戚，却家境贫寒，姑母又是继室，在贾府自然不及众姐妹。但细想一下，却能发现其实岫烟丝毫不比同是寄人篱下的钗黛差。薛宝钗富有，施小惠能笼络人心；邢岫烟贫穷，敛大智可备受怜悯。林黛玉悲泣，温婉而斤斤计较；邢岫烟欣喜，卑微而心有傲骨。岫烟总是掩盖自己的委屈、伤心，以微笑示人。

岫烟就如岫中之烟，清丽脱俗，可望而不可即，是华丽的《红楼梦》中的一缕青烟，来时无迹，去时无踪。

201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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