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为孤独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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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月色》是一篇最著名的孤独之作了。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这是朱自清的一个“梦”：在文章开头写到妻子“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结尾回到家里，“妻已睡熟好久”；行文中又不断以“笼着轻纱的梦”、“小睡”、“酣眠”、“渴睡人的眼”作比，整个“荷塘月色”的画面似有烟雾弥漫，渺茫、隐约而朦胧，这都是在刻意营造一个“梦”的氛围与意境。正是这“现实”世界与“梦”的世界的对立、纠缠，显示着作家灵魂挣扎的凄苦。在一个心情“颇不平静”的夜里，作者独自一人沿着一条“幽静”、“寂寞”的小路走向荷塘。这时是“四·一二”白色恐怖笼罩下的世界，作者既不愿随波逐流，屈服于黑暗势力，但又没有勇气和觉悟起来斗争，因此就处于孤独、寂寞，无法解脱的心情之中，幻想到另一个世界中去，想在书籍和安静中找到精神的避难所。想躲避现实，又躲避不了，最多只是“难得偷来片刻逍遥”，作者的精神是痛苦的，所以文章中说“夹杂着淡淡的哀愁”。

信仰上有了虚空，便是没有什么可信仰了。朱自清是一位诗人，但在黑暗的现实面前，不再有作诗的激情；他是散文大家，也失去了抒情的心境。整天只是伏在故纸堆里，消磨光阴。他甚至觉得“无话可说”了。对于一名将国学作为职业，文学作为娱乐，以文字为谋生手段的知识分子，一旦落入失语的境地，这是一件怎样痛苦的事呀！“这便是现在我走着的路。至于究竟能够走到何处，是全然不知道。”

[21]在这样“一个动乱时代”里“一切都在摇荡不定之中”，“苦闷或深或浅的笼罩着全中国”。当“中国经过八年艰苦的抗战胜利的欢呼闪电似的过去了，接着是一阵阵闷雷响着。这个变化太快了，幻灭得太快了”[22]，在这段真挚而悲哀的内心表白中，让我们看到了夜色下一个踯躅不前的孤独者的背影。孤独的朱自清显得那么地无助，因为那时他还无法真正认同“民众的声音和力量”。但不断风起云涌的民主化运动、烈士们的鲜血和残酷的现实终于让他觉醒了，“非得我们再接再厉的硬干，苦干，实干”，否则“新中国不会到我们手里”。[23

]在他后期的《一天》、《新中国在望中》等散文中尽管朱自清尚没有真正找寻到一条光明大路，但他毕竟逐渐走出了“独善其身”的个人小天地，摆脱了孤独，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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