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散文的哲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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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的哲思美



散文的散文特性是什么？这是逼使所有涉足散文批评和研究的人必须回答的。散文的散文存在在于其中彰显的生与死、情与理、包容与思辩，一切都关于“我”的真情的语言凝定。散文的本性，是散文的独特性、自我性、思辩性、情感性的艺术整合。 胡适早在五四时期就曾指出：“思想不必皆赖文学而传，而文学以有思想而益贵，思想亦以有文学的价值而益贵也，此庄周之文，渊明老杜之诗，稼轩之词，施耐庵之小说，所以迥绝千古也。思想之在文学，犹脑筋之在人身。”胡适显然已经意识到思想与文学之间内在的血肉联系，所以才把它喻为人之“脑筋”。没有头脑没有思想的人无异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思想的文学作品也不啻于浮漂无着的文字碎片。“艺术的整个美，来自思想，来自作者在宇宙中得到的启发的思想和意图。”（罗丹《艺术论》）文学、艺术是这样，散文也是这样的。读者走进散文，除领略风景之外，是因为伟大的散文所蕴藏着的哲理、智慧总比它的创作者多。我们从普里什文的散文中，可以探究他把“不朽的灵魂吹进”一切引起他深思的事物中去使这一切拥有了生命，用它们美的光辉向我们展示出善的真理。从鲁迅的散文里，我们能感受到他对于“中国人失去了世界，却暂时仍要在这世界上住！——这便是我的大恐惧的忧患意识和宽厚博大的襟怀。加尔文•渥星顿的散文《父亲的手》中提示的落伍者父亲的悲哀和不幸，透过父亲那双“曾经是温暖、灵巧、能干，但永远没有学会写字的手”把文盲的悲剧传达得淋漓尽致……这就是散文的审视和哲思。

可以说，散文的哲思，是以思索的形式浸润于散文艺术中的哲理，是对于存在世界的发现和真理的追索。哲理以思索的形态进入散文作品，不是对某种哲学、思想的僵硬阐释，也不是对直接的功利使命的承载，更非传声筒般的说教，而是用本真生命的体验，以深邃的精神创造，以巨大的魅力去建构美的大厦，传达审美与思想的信息，使置身于其中的人们在美的欣赏中有所启迪，自然而然地产生阅读与思考的积极性，并与创作主体“同构”。 九十年代散文产生于波澜壮阔无限复杂的文化背景和现实存在中。如何看待世界这个巨大的万花筒，怎样面对这既辉煌地进步着、又悲惨地退步着，既充满无限生机、又笼罩着无边绝望的人生现实，这一切都是文学艺术（包括哲学）需要解索和回答的。因为“对诗人没有更多的要求，如果他能体现自己时代历尽创伤的良心的话。”（圣琼•佩斯语）在诗歌、小说都日趋向着“散文化”变迁的时代，散文作为最善于传达生命感觉，生存体验、灵魂挚情的文化，自然有义务承担起注释生命、现世、存在、世界的责任。从感性出发，通过知性的中介而达至理性高度。因为“散文创作是一种侧重于表达内心体验和抒发内心情感的文学样式，它对于客观的社会生活或自然图景的再现，也往往反射或融合于对主观情感的表现中间，它主要是以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真情实感打动读者。”

正因为散文中深刻的艺术表现，是散文家有意识地感受现实，体悟人生的结果，故“愈伟大的理念，在表现过程中产生的精神活力愈深刻，愈强烈，因而作品也愈令人感动，其含义愈深。”（汉斯•霍夫曼语）当史铁生躺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屋檐，摇着轮椅听着辚辚车轮辗过地坛的斜阳衰草，以自我的生命体验为路标，孤军深入人类生命的纵深，默默地探索着生命的意义。那些曾与生命共存，融入了生命意义的墙，承载了过往不复的历程，隐蔽着奇思异想的心灵之史，要求你接受现在的一切，“接受限制，接受残缺，接受苦难。”在接受的同时并不是消沉地苟活，而是透出“要求意义就是要求生命的质量”（《墙下短记》）的寻求，透出追觅苦难之于生活的意义重大的思考，显现出极强的超迈意识。真是“一切能够永存的艺术品，是用它的时代本质铸造的。艺术家并不是一个人创造作品，他在作品中记录他的同会们，整整一辈人所痛苦、热爱和梦想的一切。”（罗曼•罗兰）史铁生所体验的、所彻悟的是


“不尽的路在不尽的墙间延伸”，这种于安静中面对面地与人进行哲理的探讨，进行人生的思索，带给我们一种深刻的思想力量，在接受它的高远、辩证时，也接受它的哲思之美。 王小妮《放逐深圳》系列散文，由身居繁华都市之中的疏离感、荒漠感，展示了作家对于精神——背离、顶逆着一切规则的精神的追求，对于最常见的事物独一无二的思考。“人，除开两脚之外，是需要精神支点的。”在不倾听的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愈隔膜，“倾听和诉说之间，隔断它们的是冰冷板结的世纪。”“现代社会就是不倾听。”“这是世界之病。”（《倾听与诉说》）这里充满了对存在的怀疑和无奈，散文提供给我们对于存在的合理性的思索：当人的躯体以生物的形态出现时，他是独一无二、绝不重复，不可替代。尽管时下科学已发明了“克隆”技术，但“柏拉图的继承者决不可能是柏拉图”自己，人的躯体“以令人惊奇析顽强和忠诚，捍卫着自我的独立与完美。”面对着社会对人类意识所产生的巨大的同化力，面对着时尚的压近，面对着随俗与从众的社会心态——被人们自愿置入自身的肿瘤；王小妮在思索着“我们人类的异体性在哪 里？你不同于别人而鲜明独特的灵魂在哪里？你与你躯体相搭配的思维个性在哪里？”（《独一无二的人》）从这些散录的文字里面，王小妮是以智者的眼识，炽烈的情感，剖析“现代文明怎样剥夺了人的独立和感觉，显现着她不为谋求共识而趋俯的思想意识，象斯宾诺沙说过的那样，”“我希望那些怀有大众思想感情的读者不要读我的作品。”思想是独行的也是非公众的，这是王小妮悟出的哲理。

周国平的《私人写作》是浸透于散文文本中的哲学长考精心之作。他就托尔斯泰珍惜个人精神生活的隐秘领域，渴望最根本的面对自己的真实的写作与萨特的写作的使命就是破除秘密，每个作家都应用透明性取代秘密的写作进行比较探讨，把作家的职业——与创作时所面对的对象是具体的自己或某个人还是抽象的读者的不同——作家的写作区分开来，分别为私人写作还是公共写作。他以为：日记是最纯粹的私人写作。因为：

在日记中，一个人只面对自己的灵魂，只和自己的上帝说话。这的确是一个神圣的约会，是决不容许有他人在场的。如果写日记时知道所写的内容将被另一个人看到，那么，这个读者的无形在场便不可避免地会改变写作者的心态，使他有意无意地用这个读者的眼光来审视自己写下的东西。结果，日记不再成其为日记，与上帝的秘谈蜕变为向他人的倾诉和表白，社会关系无耻也占领了个人的最后一个精神密室。 ……

就写作是一个精神的事件，作品是一种精神产品而言，有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灵魂的问题和秘密便是写作的真实的一个基本前提。这样的问题和秘密会引导写作者探索存在的未经勘察的领域，发现一个别人尚未发现的仅仅属于他的世界，他作为一个作家的存在理由和价值就在于此。

在中西文化传统中，西方历来以为：一个人，首先应属于个人的、本体的、自我的，其次才是属于家庭的、民族的、家庭的，其次才是个人的。传统的差异，是周国平思索的起点。对托尔斯泰的倾慕，是他对于自由、精神自由的追求。一个作家，一个人，除去面对读者和公众的以外，是否应有仅属于个人的一片天地，是否有属于隐私的美丽；同时，一个人是否应该有一个仅属于一已的精神生活的领域，一个作家，或一个人有没有权利仅为私人写作，不允许任何他人，那怕是至爱亲朋友窥探视阅，回答是肯定的。散文魂体相依地展示着应该存在自己的隐秘，这虽然孤独，但却是属于自己的世界。因为这一角属于个人，是独一无二，秘不示人的，因而也是最美丽的。

九十年代散文不是将思索的真诚作为装饰附加在作品之上，而是以切实的人生体验，深重的历史意识，不同的审美取向，真情的虔诚回归熔铸散文不同于过去又有别于其他文学样式的精神品格，走向当代人的心理，人的生存、人的权利的纵深思考。从一种更新深度和广度上提示生活，探索真理，使散文更富有生活实在性和思想深刻性。更强调普遍的永恒的情感和精神，展示出一种深邃的哲思之美。这里还可以举出一些：如张志扬的《墙》、冯骥才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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