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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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的夏

夏，是一个火热的季节。炎炎的烈日仿佛能烧焦整个大地，可能是四个季节中最不为人们喜爱的一季。

但是，山村的夏日还是别有一番风景的。

夏日的晨，天总是亮的很早，鸡叫第三遍的时候，还不到五点钟，东边的山头就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逐渐地，白色的范围越来越大了，最下面的颜色变深了，变亮了，橘黄，橘红，一直变成了刺眼的金黄色，因为那下面，埋着一轮崭新的太阳。山体的轮廓由模糊变得清晰了，一道山岭连着一道山岭，绵延不绝，蜿蜒起伏地伸向远方。朝阳从树叶间漏下光芒的时候，鸟儿虫儿门也开始鸣叫，开始觅食了。草叶上的露珠也被阳光照得透亮，宛如粒粒珍珠，闪着晶莹的光。都说“人老了，话多了，觉少了。”真的是这样，这时候，老农们都已起床了，老头去放牛，老妇烧早饭。在哞哞的牛吠声中，在袅袅的炊烟中，夏日的山村开始了它紧张而又平常的一天。

这里的山岭不是特别陡峭，但也高大、雄伟，苍翠巍峨，庄重挺拔。“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这个村庄，三面环山，只有北边留了一个缺口，就像襁褓里的婴儿，露出可爱的小脑瓜，正睁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呢。

从地域上分，这里属于南方，夏季高温炎热，一年四季都闲不下来的庄稼人，这时候也“只争朝夕”了。农历五六月之交，入伏前后，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天儿，也正是庄稼拔节的时候。看吧，那山沟的层层梯田里，稻株抽着穗儿，在微风的吹拂下，翻起一道道翠绿的波浪，那欢快的势头分明能叫人看到秋天的一片片金


黄。平缓的山坡上，是一块块犬牙交错的梯地，种着些黄豆、花生、红薯、高粱，五谷杂粮，兼容并包。陡峭一点的山坡上，是一色的果树，株连成片，片连成林，这时正是枝叶繁盛、幼果满枝的季节，那就是大别山的特产——板栗。板栗不同于别的果子，它的果实藏在如刺猬般的球里，果子成熟的时候，需要用竹竿把刺球打落在地上，然后从中刨出栗米。再等两个月，就是栗球“开口”（成熟）的时候了，当地有谚曰：“七月杨桃八月渣，九月栗子笑哈哈”，这里的杨桃和八月渣分别是猕猴桃和野燕窝的俗称，它们俩也是大别山的特产呢。

说到夏，就不能不说到蝉。在农村，好像无论在哪个角落，都能听到蝉声，水塘边的柳树上，屋檐下的柴垛上，猪圈的篱墙上，几只蝉比着叫，一声接着一声，一阵高过一阵。天气炎热，人们的心情也容易烦躁，听着蝉声，就更难安宁了。老人们在一起乘凉，总会摇着蒲扇，叹一声：“听这知了叫的多起劲啊，过了这个伏天，天头（白天）又要变短了！”正应了白居易那句“人貌非昨日，蝉声似去年”。记得我们小时候，每到暑假就忙起来了，整天在大太阳底下奔走，摸鱼儿，网蜻蜓，捕鸣蝉，天真烂漫，野性十足，就像蝉只晓得空鸣聒噪，岂知华年不待人啊。

夏季的雨也不同于别的季节。刚刚还是烈日炎炎，不时便被远处走来的云团遮住了灼眼的光芒，渐渐地，云多了浓了，还伴着几声沉沉的闷雷，隆隆的响声随着乌云团从天这边传到天那边去了。乌云层压得更低了，天气更加闷热了，暴风雨就要来了。鸡鸭们都显得不安起来，纷纷回巢了；蛤蟆们也按捺不住寂寞，到处乱跳着；蚂蚁们另找了“新居”，在急忙的搬着家；知了们在幸灾乐祸，叫得更起劲了。云层厚了，密了。风来了，一时微风徐徐，一时又狂风大作。风从树梢上过，高傲的泡桐树也低头折腰了；风从水田过，稻子们欢快极了，迎着风手


舞足蹈，翻起一道道翠绿的稻浪。一系列的准备过后，雨终于来了，不是绵绵细雨天边来，而是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一时暴雨如注，雷厉风行，这就是夏雨的性格。一阵疾风劲雨之后，雨势就渐渐小了，风也弱了，有时雨后放晴，还能看见天边那美丽的七彩虹呢！下雨本来是老天爷的事儿，却也被庄稼人摸透了，听听这两句农谚：“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伏天落一阵，家家有个黄谷墩。”五月秧苗刚插下田，雨多易涝，六月可是禾苗拔节长个儿的时候，需要滋润，这时候来场雨，真够味。

最叫人喜欢的，恐怕莫过于夏的夜吧。吃过晚饭，华月初上，繁星当空，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悠哉游哉！也有相互串门的，庄稼汉们白天干活劳累，这会儿坐在一起喝杯茶，抽支烟，谈谈年景收成，拉拉家长里短。山里的女人也没闲下，屋里屋外忙活了一天，这会儿，他们在灯下补衣服、纳鞋底，针针线线都透着山水的气质，质朴，灵韵。最活跃的还是要数孩子们，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是听老人讲故事，或是比赛数星星，或是在月光下躲猫猫。他们就像欢乐的小溪，像初升的朝阳，像待放的花蕾，更像那星空下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微弱的光却闪烁着无尽的期望。

夜色下，远山近水显出了一片黛黑色，若有一阵清风吹过，你准能闻到附近田野里飘来的夹杂着泥土气息的清香，吸一口，定叫你心旷神怡。孩子们困了，夜静了，水田里的蛙却仍叫个不停，农人们虽粗鄙，却也有着“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境界，想必只是借一个叫辛弃疾的文人的口咏出来罢了。

陶醉了，我的山村的夏。

2009年7月于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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