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中的“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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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中的“断”字

古人写诗讲究炼字。“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是他们千锤百炼、执着追求完美境界的真实写照。正是他们抱定“一诗千改心始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决心，为中国的诗歌殿堂里创造了众多诗意盎然的词语。这些词语除了本身原有的意义之外，还带着使之诗化的各种感情和韵味。这种种感情和韵味，是由于这些词语在诗中多次运用而附着上去的，它们难于用训诂的方法予以解释，也是一般词典中难以包括的。中学语文课本中几首古诗词里的“断”字就是个例子：《短歌行》：“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孔雀东南飞》：“三日断五匹。”、《山园小梅》：“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雨脚如麻未断绝。”、《清明》：“路上行人欲断魂。”、《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天净沙·秋思》：“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诉衷情》：“关河梦断何处?”。这些诗句中的“断”字，除了“三日断五匹”与现代汉语截断相同之外，其他“断”字的感情和韵味因组合不同而变化，形成了纷纭复杂的语言现象，反映了诗人们遣词的匠心独运。试分类说明之：

1．断肠、断魂、肠断。用夸张手法写愁思，形容痛苦到极点。曹操《蒿里行》：“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曹丕《燕歌行》：“念君客游思断肠”，以及毛泽东《贺新郎》：“汽笛一声肠已断”，都属于这一类型。“粉碟如知合断魂”一句中“断魂”，朱东润先生注为“形容神往”，其实也不例外;梅花报春而开，粉蝶不耐春寒，无缘得见，如知有半吐幽香淡如烟的梅花，定然徒增向往与愁绪。“断肠”有时也指一种不可割舍的爱情。白居易《井底引银瓶》：“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知君断肠共君语，君指南山松柏树”可以为证。

2．断桥、断鸿、断雁、断红。“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注本大多只说这两句是以梅花自况，写诗人壮志不酬的孤独苦闷，对“断桥”则不说什么。徐俯《春游湖》诗中也有“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荫来”的句子，“断桥”应作何解释?要弄清这个问题，我们且看王洧的绝句《断桥残雪》：望湖亭外半青山，跨水修梁影亦寒。待伴痕边分草绿，鹤惊碎玉啄阑干。“断桥残雪”是西湖十景之一，“断桥”是白堤东头第一桥。这首诗里“半”字写远处青山，“碎玉”比喻残雪，都不是指桥而言的，而直接写“断桥”的是“跨水修梁影亦寒”，这句说横跨水面的修长桥梁影落水面，残雪映照下，也觉有寒意。在望湖亭和半青山的衬托下，“跨水修梁”更显断桥的端庄和突起。由此可见，“驿外断桥”是着眼于其孤高与梅笑傲春寒的品格相得益彰，“春雨断桥”是强化其兀立形象与风雨人独立的意象协调一致，其情韵恐非坍塌之桥所可比拟。“断鸿”、“断雁”是失群的孤雁，“断云”为明朗天河边的孤云，“断红”即落花，均烘托孤独寂寞与忧愁。如“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辛弃疾《水龙吟》)“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蒋捷《虞美人》)“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周邦彦《六丑·蔷薇谢后作》)“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张元干










《贺新郎》)。

3．梦断。“梦断”有两种解释：其一为惊梦，即李白所说的“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与梦醒、梦回、梦觉、梦阑诸词的酣然眠足大有差异。试比较下面两句诗：“清梦初回窗日晚，数声柔橹下巴陵。”(陆游《小雨极凉，舟中熟睡至夕》)题中之“熟睡”正可作为“梦初回”的注脚。“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李白《忆秦娥》)词中一个“断”字，真实再现了万籁俱寂，玉漏沉沉之间，忽有一缕箫声采入耳际，秦娥忽然惊觉，猝然张目之意态。其二：梦也不到。陆游“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就是这种用法。爱国诗人虽遭投降派排斥，仍梦寐不忘国事，时常“铁马冰河入梦来”，但此时因离开前方太久，形势急剧变化，关河在何处，恐已无从知晓，报国无门，梦里驰骋疆场也找不到关河在何处了，其悲苦情状可见一斑，最后写下慷慨悲凉的《示儿》诗，带着遗憾和悲愤溘然长逝了。 4．望断。“望断平时翠辇过，空闻子规鬼悲歌。”(李商隐《曲江》)，“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张孝祥《六州歌头》)“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其中“望断”都是放眼极望，一直到看不见为止，但因诗人创造意境不同，各自情韵又存差异，需要品味和感悟才能区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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