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山外山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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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还想着去农村养几头牛。说到我与牛这不舍的情结，自然得说到表弟。表弟是我小姨的儿子，外号叫老魔，外号的由来我却不得而知，我通常取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意思，因为表弟聪明机敏而又调皮。

记忆追溯到我读完六年级的那个暑假。那年我十三岁，老魔小我两岁，十一岁刚读完四年级。那时候外婆家还不曾遭遇变故。外婆家、我家与小姨家分处在一座大山的不同角落、三个不同的村子里，我家离外婆的家较远，而小姨的家离得近些，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可以经常往来，只要外婆家来了客人，必定要去把小姨一家子叫过来，或帮忙也或只叫过来吃顿饭。

那个暑假我和母亲去外婆家，我们到后不久小姨便过来了，姨夫和老魔却没过来，小姨说是忙去了。母亲和我本打算在外婆家住两天就起身回家，后来小姨借故说老魔在家没伴不好玩，想留我到她家去玩几天。母亲说了几句客套之类的话自然应允了，因为小孩子放了暑假不要上学，也没有要紧的农活要忙，所以玩些时日不打紧。只是我向来害羞，也从没单独在亲戚家呆过，和老魔也不是很熟，只以往在外婆家和其它两个姨夫家走亲戚时见过，却并没有玩到一起，所以一开始我是老大不愿意的。至于后来我如何留在了小姨家，而母亲独自回去了，我却记不大清了。

在留在小姨家的一个多星期里，每天晚上我和老魔睡一张床。每天早上我两一起去放牛，下午的时候也要放一次，但有些时候我们也只是拿镰刀给那头黑母牛割点青草，却不放它出去。在放牛的时候，老魔总是会说他家这头黑母牛如何聪明，说把它赶到田埂上，它都只吃田埂上的杂草而不吃稻田里的青苗。又说冬天把它赶到很远的山里去吃草，下午它总会自己回来。还说它如何矫健，两米宽的沟，它轻轻一跃就过去了。那时候我总是很诧异地听着，并仔细打量着老魔家的这头黑牛，想证实它是否像老魔说得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我家在我很小的时候便不养牛，所以我对牛这种动物的好印象大概是要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除了早上和下午，剩下的时间便任我们自由地玩耍，我们或去田沟里捉泥鳅，或去小溪里捞鱼。我父亲早就跟我说过，老魔他们的溪里有阳光鱼、漂漂鱼，而我们村那条小溪里只有贴着石头游吃石头上尘埃的鱼和一种肚腹空空的像空瓶子似的罐头鱼，没阳光鱼大个，也没漂漂鱼好吃，所以我总是很乐意去捞鱼的。

晚上吃过晚饭后，我们很少做功课，因为那时我没带作业本，所以老魔也很少学习，只陪着我玩。我们有时候下象棋，更多时候是我听老魔说他们村里的诡异的故事。说一些蛇、鬼、洞神之类的。有时小姨在旁边时，老魔总是会问小姨“妈，是不是这样的”，似是寻求小姨的肯定来使我相信。这时小姨也总是会如炒菜放调料一般地给老魔的故事润色一翻，而我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星期后，因我十分想家，父亲把我接回去了。但一同接回我家去的还有老魔和老魔家的黑母牛。姨夫是乡里的生意人，总是很忙，而小姨又忙不过来，没时间给牛割草，喂牛的任务总是老魔的，所以若想要老魔去我家玩，就得把他家的黑母牛也带上。到我家后，一般早上是父亲给牛割草，下午则我两去割草。逢着父亲忙的时候，则早上下午都是我们去。在幽静的山林里，一头黄牛啃着青草，两颗尚属幼稚的心灵彼此成长着，快乐着。

我们村同样有怪异的故事，但我却没有老魔说得好，同样我也带老魔去捉泥鳅捞鱼。时间只是飞快地流转过去了。在此后的每年暑假我都要去小姨家玩一段时间，老魔也要来我家住些时日。小姨家到我家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乘车走马路，绕个大圈子。一条走草莽丛生的山路，翻过高高的山领。我总是喜欢走山路，因为走山路总要两个人走，大人才放心，所以总是我送你过去，你送我过来，彼此相伴在一起玩的时日也多些。一旦坐车，便不需要送到家门口了，便意味着要分别很长一段时间。 忘了是第二年还是第三年的暑假，那头黑母牛在我家的牛栏里产下了一头黄色的小公牛。那时候我和老魔的玩耍也已不仅仅是捕鱼捉泥鳅，比如去河里游泳，去踩单车，晚上沿着溪


流去冷清幽僻的地方捉石鸡，比如用自制的鱼枪去河里打鱼。成长的年岁里，总是有那么多精彩的日子。也正是在那纯真的日夜里，岁月成长着，匆匆地。

好几年前，姨夫在乡镇上买了房子，那头黑母牛也早已成为别人口中的下酒菜。我依稀记得，小姨老家房子的地板很干净，那时候我和老魔多躺在地板上睡觉。我也仍喜欢看老魔和小姨斗嘴。如果说生活是一张白纸，爱是铺写在白纸上的一种艺术，那么小姨与老魔用的是反衬手法，而母亲和我之间用的总是白描手法。我也总是佩服老魔能把他的小妹妹小羚子由笑逗到哭，再由哭哄到笑。我一见到小孩子哭，却总是木然的不知所措。

我总觉得我的生命是植物的生命，像一棵草一棵树，迟钝、死板没有灵动的因子，老魔则像一只云雀，活泼以欢愉的歌声带给人欣慰和快乐。

前些日子，看到老魔在空间里写了句“一辈子忠于老婆”，而下面的评论也是一生一世忠于你。恍然想到我们都已成了大人。老魔，微眯的眼睛外叠了副很厚的眼镜，今年大学毕业找工作，二十四岁。而我，内向、孤僻的性格逐渐病态化，情感问题日渐严重化、尖锐化，今年二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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