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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的仁与忠恕之道
——《中国哲学简史》读书笔记
余倩淞 10300130065 新闻传播学类
中国哲学“轴心时代”的家的道德、伦理与哲学观深深影响了中国人的价值观,是中国哲学的精髓。冯友兰先生说:“我所说的哲学,就是对于人生的有系统的反思的思想。”在书中,冯友兰主要希望通过对于中国哲学中的“道”告诉西方人,中国哲学注重的是道德实践与生命感悟,尤其以儒家为代表的、构成中国主流思想的哲学,主要探讨的是中国人对于“成人”的最高期望与如何修身养性的。
中国哲学家期望达到的是 “天人合一”的境界,这类人即是中国哲学家期待的君子或圣人人格。君子要怎样做达到完满?我以为,书中并未提供一个答案,我尝试在此做一个梳理与总结。
在诸子百家中,儒家因为其满口“仁义道德”而被人所诟病,而在冯友兰眼中,儒家的“仁义道德”并非一句口,“仁是一切德性的总和”。与西方相比,中国人的哲学相对于自然来说,更关乎人本身;相对于“为什么生”来说,更关乎“如何生”。从这一点上看,中国人的君子并不是高高在上或者等同于隐士,其入世时体现的“仁爱”、注重道德实践的特点更加值得探讨。
儒家所谓的仁爱,实际上包含三个内容,即亲亲之爱、忠恕之道、恻隐之心。其中,亲亲之爱是基础,忠恕之道是方法,恻隐之心是底线。亲亲之爱来源于孔子“孝悌”的观念,将仁首先归为最亲近人伦法度的遵守,因而仁者首要的就是孝行,因此,冯友兰也将包含其内容的“正名”一章放在介绍儒家的最前面。
实际上,在“仁爱”这一主题上,儒家把亲亲放在第一位,认为“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把只有将父母侍奉好才能具备做好其他事情作为为人的底线。孟子认为,亲亲是根本,无此根基则绝不可能达到仁爱的大道上。《孟子》中有舜负父潜逃的例子:舜的父亲杀了人,按法度要治罪,时任统治者的舜最终背着犯死罪的父亲潜逃,将天下交给了他人管理。儒家问,当亲亲与社会、法律等产生冲突的时候,应该选择哪条路。孟子认为,亲亲是仁爱的基础,是推己及人地发扬善性的基石,根据“爱有差等”的基本道德认知,只有先做到了爱双亲才能爱人,是行忠恕之道的基础。
忠恕之道,是行仁的方法,来源于对“如何实行仁”的探讨。孔子认为,“忠”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恕”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两者的核心就是“推己及人”,其核心就像基督教的“爱邻人”。这一点在孟子的时候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用冯友兰的话说,“孔子阐明忠恕之道时,还只限于应用到个人自我修养方面,而孟子则将其应用范围推广到治国的政治方面。在孔子那里,忠恕还只是“内圣”之道,经过孟子的扩展,忠恕又称为外王之道。‘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也,则知天矣。’(《孟子·告子上》)”
孔子的教化中,主要针对的是如何培养一个具有完善人格的“君子”,主要针对的是个人品性的完善。按儒家的逻辑推演,忠恕的本质是义,是利他不是利己,“在他(孔子)看来,每个人应当毫不考虑自己利益,无条件地做他应该做的事情,成为他应该成为的人。“(《中国哲学简史》)孔子很早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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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利之辩”辩了两千年,然而“义”重于“利”的关系从没颠倒过,这与儒家的超现实的价值取向相关。这个仁义的观点对于后世影响极大,发展到了宋代,“义利之辩”演变为“理欲之辩”。在理学家那里,道德规范与物质利益,至善的道德与本能的欲望被置于不可调和的关系中。要完善自我道德,必须牺牲物质利益,而一旦谋求物质利益,则道德修养就成了空话。君子如何实现自己的道德操守,乃是一个在义与利之间的选择。为利之心人皆有之,在否定“存天理灭人欲”的前提下为利之心已为世人所认可,然而在公义与利益面前,儒家仍然选择把道德的天平倾向义。换一种解释就是,义,利也。义在此解释为“利他”,当个人的利心变成了求他人得利之心,就成为了道德的行为。这样就发现,君子内心没有被世俗利欲所掩盖,依然以道德为为人的标准,向往的是至善的道路。物质利益和道德修养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对立的,但他们把利益看得很轻,这样成就的是自我的道德,也成就了他人的利益,这样的人把成人之美看作成己之德,不得不说是道德操持的一个很高的境界。
除了仁义,忠恕之道还包括了仁爱,表现在推己及人上。孟子的仁爱观念在孔子所说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他将其运用于政治伦理中:“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孟子·尽心》)孟子与墨子不同,强调“爱有差等”,真正有德行的君主正应该达到“仁民爱物”的境界,只有内心有仁爱的君王,才能够为对百姓有“恻隐之心”。孟子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孟子·公孙丑上》)不忍人之心,即是仁爱的结果,等同于恻隐之心,只有行忠恕之道的君王才能体察民情,推行仁政。作为君子,能够独善其身、反求诸己固然重要,但这并不是全部。根据道德伦理,君子所承担的社会责任同样重要,如果在“成己”的基础上助人“成人”,那就善莫大焉。
关于如何实行忠恕之道,儒家并不认为圣人的境界不可企及,而通过日常之事、人伦之事便可达到。《孟子》曰:“人人可以为尧舜。”《大学》中“三纲八条目”中也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通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才能继续齐家、治国乃至平天下。行日常之事,是儒家所提倡的道德实践,需要的不是一时的义袭。对于善性的追寻是儒家思想者们的努力方向,其核心是仁,行忠恕之道,于日常行之,便是对内涵养道德、对外仁民爱物的达道方法。中国的人生哲学是,将精神性的需求落实到生活体验中,将行动与精神性统一起来,便是出世与入世的统一。“独善与兼济”、“在朝美政,在乡美俗”„„在中国哲学里,基于性善论的儒家思想者们提出了一个具有完整逻辑、不断发展的“成人”方式,完美人格不像上帝、神、绝对理念一般遥不可及,而是可以无限靠近的一个终点。哲学的入世表现在了对于君子担当的社会责任的看重,这样成己与成人观被孟子拿来作为政治哲学,希望通过培养仁君对百姓疾苦的恻隐之心,推行仁政,便可达到天下大治。
中国哲学与文化的传统精神即体现在儒家对于君子的追求上。儒家行忠恕之道,就是把一个个人修养与社会和谐的统一具体到每一步的生活实践中。儒家的君子人格,“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儒家将道德伦理、社会人伦的评判作为对一个人的定论。而冯友兰所说的天地境界,似乎与之有共同之处,又有不同。天地境界是一个人行日常之事,但是明了其所作所为的意义。在我看来,天地境界是一个个人修身的目的,而忠恕之道与行仁在于社会人伦层面。怀仁爱之心,行忠恕之道,推己及人,便是儒家所说的“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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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参”。君子品格既出世,为义,守得寂寞,同时更入世,亲亲、仁民、爱物,推己及人,成己亦成人,他不仅内心德行高尚,并且能通过社会角色助人。而冯友兰认为人不明白其所作所为的意义,充其量也只是道德境界;若是完全为世事所累,便挣脱不了功利境界。然而这一点上又具有了理想主义的色彩,似又只对应了理想人格中“自明诚”、“自诚明”这一点。究竟如何才能由道德境界上升为天地境界,这种“高度的觉解”是否有评判的标准与达到的可能,冯友兰在书中并未提及。
总的来说,儒家的修身之道所重视的是向善的努力。虽然儒家思想家们心目中的君子也是当今之人所向往的,但一旦我们这样做,便会发现人的理性能力有限,不可能真正达到仁甚至更低的层次。如果说,我们没有办法达到百分百的推己及人、百分百的为义,是否儒家的忠恕之道就可有由此抛弃了?苏格拉底说:唯有神是智慧的,人只能说是爱智慧的。不过,能够追寻就已经是好事,表明灵魂中有一种向上的力量。儒家的仁亦如此,植根于亲亲仁民之心,沿着忠恕之道而行,君子应有利他之心,在反省与觉解中前进,必能达到“内圣外王”之境界,而社会也会达到和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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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引文如无说明,均来自《中国哲学简史》,冯友兰著,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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