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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文明史的六次解放——个人与群体关系的历史辨析之二 2013-06-20 08:32:29
史仲文的博客
人类文明史本质上就是一部解放史。主要是对个人的解放,对平民的解放和对弱者的解放。在专制时代特别是奴隶时代和封建时代,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地位,干脆就是毫无地位可言,虽然名义上也是人,但作为弱者、贫者、贱者,都完全不享有人的尊严与人格。中国古代戏曲中有所谓四大义仆,就是主人蒙冤,仆人主动替死。仆人替主人死,儿子替父亲死,大臣替君王死,妻子替丈夫死都可谓好极了,不但死的人很满足甚至很自豪而且旁观人也觉得很正确甚至很受用。原因是什么?就是等级人格。这一点不论东方西方,皆如是也。中国人即使不了解西方历史,大都知道斯巴达克斯起义,镇压这起义的罗马军团就是用了一种非常残酷的抽签死亡法,这办法是,如果罗马军队战败了,士兵就要以抽签的方法决定出相应的死亡者,不管这死亡者是有过的人还是有功的人。用这样的方法激励人心铁定纪律,围杀斯巴达克斯的队伍。这办法显然很不人道,但在那个时代却是被十分肯定甚至给予很高评价的。
中国古代情况更为严重了,作为低等级的个人,死亡都不算一回事,何况侮辱,何况贫困。比如你是一个正经的买卖者,只因为长的矮些,娶了一个美貌的太太,就有可能成为武大郎。纵然不是武大郎,还有些技艺的,能吹擅唱,只因为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就有可能碰上镇关西。即使是有一身本领,靠着自己的劳动和才干,能够捕捉老虎的人,就像解珍解宝那样,只因为邻居不对,都有可能屈打成招关进死囚牢里。即使比解珍解宝的才能高出十倍,完全配得上人杰地灵四个字,可以成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只因为上司是高俅,也有可能被发配沧州,累遭陷害。如此等等。忠诚如岳飞这样的民族英雄,也有风波亭在等着他。为汉王朝开国立下绝大功劳的大将韩信也是被夷了三族的。如此等等,试问中国五千年历史,能有几个岳飞,又有几个韩信?他们都可能遭受那样的结果,其他的个人例如买豆腐的王小二,例如打渔的阮小五,例如靠砍柴为生的马小七……他们算不算是人都成为问题。
因此,人类文明史就是一部解放史。它所解放的对象主要是个人,是平民,是弱势人群。然而这么说太过简单了。自文艺复兴以来,人类的解放可以说经过六次大的历史阶段,取得了六项巨大的历史成果。这六次解放分别是:
第一次解放,人的解放。文艺复兴的中心议题就是人,主要目标就是人的解放,让人恢复其本应有的人格和尊严。它的解放对象是神。中世纪文化中,神是主人,人是奴仆,人要改变自己的奴仆地位就要打破神的统治。
第二次解放,民族解放。资本主义是扩张的,民族矛盾必然激烈,殖民斗争必定严重。民族解放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成为强大的历史潮流和世界潮流,但这种民族解放不同于既往,它的特殊性表现在它在接受了新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条件下取得独立与平等的民族地位。
第三次解放即阶级解放。资本主义积累造成严重的贫富差距,而且照我的看法,泡沫经济、市场垄断和贫富分裂是自有资本主义以来西方所面临的最大的三个内部风险与危机,特别是贫富分裂,它的影响最深、最广也最大。因为有这样
严重的问题才会产生空想社会主义和社会主义,才会产生马克思主义和所谓第三条道路。
第四次解放为种族解放。特别是黑奴的解放。这情况特别发生在美国,最集中的表现是南北战争和《解放黑奴宣言》。而它的影响不仅仅是美国的尤其是世界的。
第五次解放即妇女解放。妇女解放出现的很晚,但影响很大。妇女解放和性解放合成一股巨大的潮流,它也许来的不如阶级斗争那么激烈和暴力,但它所表达的文化含义与社会品质却同样的深刻与深广。
第六次解放即弱势群体的解放。这一点和后现代主义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中国人对弱势人群的理解常常有放大之嫌,甚至有官居高位的人也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那其实是对弱势概念的滥用。弱势人群主要指的是边缘人群,例如同性恋者。这样的解放非常反传统,但是很科学,它让人性更富于人性,它让个体追求具有更广泛的空间,它让个体尊严得以更充分得表达。
这里特别要说明的是,中国大陆所面对的是两个特别需要提起关注的现状。一种关注是我们所面对的解放不仅是单一的而且是综合的,虽然我们的首次解放来的很晚,但相关联的解放却来得很快。我们自1840年起就已经面临了西方600年来所面临的几乎一切问题。另一个更为严重的关注是,中国人必须清醒地认识到,面对这些解放,我们并没有真正做的很好。
例如,对于神的统治,我们做的好了吗?中国从来就是一个世俗国家,相对于西方而言,神的位置并不很高,但这并不等于我们没有迷信,人家崇拜上帝,我们崇拜帝王,没有了帝王我们还有四个伟大,没有了四个伟大我们还有光荣正确而且永远光荣永远正确。
例如,阶级问题即贫富分裂问题在当下的中国已经成为一个非常严重,严重到社会已经深感不安的问题。现在社会上愤怒的情绪常常难以遏制,暴力诉求也有迅速蔓延的趋势,为什么?根本上讲,就是畸贫畸富。在这样的情况下,极左思潮很容易得到土壤,而和平发展道路很容易受到干扰,社会动荡因素很容易得到同情,非理性举动很容易受到推崇。我常常说,我希望经过五到十年,能以变革的方式迎来一个更加理性的未来而不是以相反的方式换来一个非理性的社会局面。未来的局面应该有利于胡适这样的贤者而不是以贫富分裂的方式再次迎来鲁迅的时代甚或毛泽东的时代。
再例如,民族问题。内部民族问题其实也和贫富分裂有关。现在的情况是中国的很多企业包括国企也包括一些个人正在走向世界,而种种矛盾也在不断发生。例如在东南亚,例如在非洲,例如在南美洲,例如在东欧,甚至在西欧。我们中国人不要以为我们自近代以来就是被列强欺侮的,因此在民族问题上我们具有十足的正义,我们永远是朋友遍天下。事实上,如果这些问题处理不当,中国在世界上的形象非常令人担心也很使友人怀疑。
如此等等,最突出的问题还是贫富差距问题,而中国的特殊情况是,贫富差距后面所掩盖的常常是官与民的矛盾,常常是体制与公民个体的矛盾,这些矛盾我还将在下面一节中另作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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