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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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风而行



英年早逝的苇岸在其写得极棒的散文《大地上的事情》中，记录下自己对于野火的重新发现：“冬天，一次在原野上，我发现了一个奇异现象，它纠正了我原有的关于火的观念。我没有见到那个人，他点起火走了，已将枯草吞噬很大一片。北风吹着，风头很硬，火紧贴在地面上，火首却逆风而行，这让我吃惊。为了再次证实，我把火种引到另一片草上，火依旧溯风烧向北方。” 我们惯常说“风助火势”，把火的善假于风、顺风蔓延想像得天经地义。苇岸却代表我们见证了另一种真实的火，一种执拗任性、有悖常理却令人肃然起敬的燃烧。风同时把顺境和逆境摆到面前，火为什么似乎犯傻地偏偏舍弃顺境选择逆境？从物理的角度猜解火的自然之举，因素极可能有二：一是顺风而行，风的推动同时也是一种裹挟，使火尚未立足燃烧便又不得不急于奔命，很容易熄灭，所谓顺境竟然潜伏着灭顶的陷阱；二是溯风燃烧虽有阻力，虽然艰难，却可迎来密集的氧气助燃，所谓逆境分明隐含着旺盛的生机。我想，火肯定没有犯傻，它的存在证明了它选择的合理性。

这种猜解本身和如何猜解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发生的事实：顽强的火，勇敢的火，大智若愚的火，在原野上选择艰难和生机同在的方向、道路，前进着，燃烧出奇异的光和热。我们有理由为之心仪，为之惊叹。这样的自然之火，完全有资格来做我们生命之火的榜样。它旗帜一般抖动着一种热烈、耀眼的意志，我们可以拿来点亮、加热自己的精神。生命的张力和生命的阻力不仅对立，还此长彼也长地相互作用、相互促进。很多时候，生命的巨大张力是由巨大阻力激发和造就的，而阻力较小的生命张力也相应减弱。所谓顺境毁人、逆境造人，人生的顺境和逆境往往似是而非，缘由即在于此。为了给自己的人生营造出更大的“场”，人类中的不少优秀分子，甚至仿佛有意和自己过不去，主动回避坦途，大智大勇地走上了在常人看来曲折坎坷却节节上升的旅程，凭借如火的意志，磨砺出强有力的脚步，在更高的层次上领略到了常人领略不到的风光。

你有没有火的意志？——在学习和成长的重要关口，命运向我们抛出了这样的问号。我们最响亮的答案只能是坚实的行动：逆着虽然顺风、舒适却平庸的方向，挺起胸膛迎接扑面而来的风，让一颗心敢于接受困难、障碍和烦恼的敲打，并与之合奏出愈来愈高昂的生命进行曲。而在前方，在风的中间和背后，有无数更新更好的自我正等着与我们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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