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和孩子都值得听的古诗词精讲·龟虽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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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龟虽寿》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生命的高贵熠熠生辉



龟虽寿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同学们，我们都知道，屈原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诗人。那么谁是我国历史上第二位伟大的诗人呢？我在网上查过，结果发现竟然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陶渊明也许算吧，因为他开创了山水田园诗。但是在陶渊明之前，还有一位诗人我觉得也可以考虑，那就是曹操。因为他创造了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文学风格，便是“建安风骨”。同学们，什么叫“风骨”，怎样的风格配称为“风骨”，那就是面对着逆流、困境、挫折，勇于承担、勇于面对、以自己的豪迈胸怀战胜残酷的时代，在一个生命被践踏，生命最不值钱的时代活出生命的高贵！

建安时代，正值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战争、瘟疫、残酷的权力斗争与阴谋诡计无不吞噬着生命。正如曹操在《蒿里行》中所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绝不是艺术的夸张，而是现实。然而，正是在这样一个生命如蝼蚁般卑微的年代，有一批人，一面直面着生命的脆弱，品味着人生的悲凉，一面却心生反抗，在沉重的压力下反而激发出慷慨豪迈之情，似乎就是类似于最近热映的国产动画大片《哪吒》里喊出的那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天要让我灭亡，我也要在短暂的生命中创造自己的精彩，扭转时代的乾坤！这样两种冰与火的双重心境的结合，便形成了慷慨悲凉的风格。这样一批人，在试图统一天下、重建国家的同时，写下了他们独特的人生个性、文学个性，由此形成了在文学史上被称为“建安风骨”的文学风格。在中国文学史上，另一个被专门命名的文学风格，或许算是“盛唐气象”吧。但是我个人觉得，“建安风骨”的伟大，


其实是超过“盛唐气象”的，因为“盛唐气象”是人受到时代的影响而生出的气魄，“建安风骨”却是人战胜时代而生出的气魄。

曹操正是建安文学的代表诗人。在小说《三国演义》里，曹操在一定程度上被刻画为奸臣、权臣。历史上真实的曹操却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他本来也就是一个文人，一个读书人，在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的时候，不是怯懦的四处逃难，而是勇敢地承担起重建国家的使命，最终统一了北方，使大半个中国初步恢复了稳定，减弱了战争带来的灾难。在曹操的周围汇聚了一批读书人，与曹操共同开创了“建安文学”，塑造了“建安风骨”。我们今天要欣赏的这首《龟虽寿》，正是一首体现出“建安风骨”的杰出作品。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神龟虽然长寿，终究有生命结束的那一天。腾蛇虽然会乘云驾雾，终究也会死亡，化为土灰。这开头的四句诗，充满了生命的悲凉。生命终将逝去，而它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呢？就是人的生命——人的生命能和神龟腾蛇相比吗？人的生命，更为脆弱啊。可是接下来，注意了，一首诗的优秀，往往不在辞藻，而在结构。什么样的结构？转折！转折是人生、情感、思想之曲折的体现，是人之超越自我超越时代的体现，转折正是这样一种力量。头四句诗，点出生命的脆弱，让人绝望。但接下来的四句诗却是笔锋一转：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骥就是千里马，老骥，当是曹操的自比。枥则是马槽。千里马虽然衰老得走不动路，只能伏在马槽上喘气，却并没有哀叹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仍然顽强地向往着远方。烈士，和今天的含义不同，是指有远大抱负的人，有远大抱负的人虽然到了即将走完人生的暮年，却仍然怀有雄心壮志。由此，全诗的基调一变而由悲凉进入了慷慨。曹操在这里，实际上是对千里马，对伟大人物进行了重新定义。所谓千里马，所谓伟大人物的标志，不仅仅是看他们在年富力强时有多牛，更要看他们在生命衰落之时还能不能迸发出新的力量。这里给大家顺便安利一位堪称伟大人物的外国领导人，马来西亚现任总理马哈蒂尔。这位总理，生于1925年，1981年56岁时当选为马来西亚总理，后来一直任职到2003年78岁时卸任退休，退出政坛。他任职期间，马来西亚总体经济发展良好，贫困率大幅度降低。可是由于马来西亚国内政治发展不尽如人意，卸任多年的马哈蒂尔于2018年93岁高龄时参加大选，对当时的总理提出挑战，结果在大选中获胜，93岁高龄，重新担任总理。这可算得上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典范啦！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盈缩，指人的寿命的长短，盈，就是充满，引申为长，缩就是亏减，引申为短。所以盈缩代指生命的长短，生命的长短，不仅仅由上天决定，不仅仅依赖于那看似强大的命运。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养,指物质上的调养;怡,指精神上的愉悦。这里实际上是泛指人的自我调整、自我修养，人依靠自己的力量，可以获得更长，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四句诗，今天看来，好像是在讲养生之道。但是在曹操所生活的那样一个生命无比脆弱的残酷年代，却堪称是生命不甘于自己本来命运所发出的最强音！

你要想让生命超越残酷的环境、流逝的岁月而延续下去，变得有价值、有意义，就必须激发自己的精神力量，超越自我、追求理想、不断进取！这算不算是我前面讲的动画大片《哪吒》里那句最火的台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最早版本呢？ 总之，读完这首诗，你会感到：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生命的高贵熠熠生辉。如果你能理解这样两种相反相成、相爱相杀的感觉，那么你就理解了“建安风骨”的“慷慨悲凉”。

下面说说这首诗的考点。首先是作者，曹操，东汉末年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建安文学的代表作家，“建安七子”之一。他和儿子曹丕、曹植，在文学史上被称为“三曹”。同时，这首诗从体裁上来讲属于四言乐府诗。这个是要记住的。我们上一讲介绍的“古诗十九首”属于五言诗。再接下来就是关于这首诗的赏析。首先要注意的是这首诗的前几句，神龟虽寿、腾蛇起雾，可以认为是起兴，引发了后面的感慨。老骥伏枥是比喻。全诗的主旨是生命虽然短暂、有限，但是个人的志向抱负可以让生命更加精彩辉煌，人应当超越自我，积极奋斗，建功立业，以成就生命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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