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大全网# 导语】以下是®文档大全网的小编为您整理的《文化研究和文学研究的关系》,欢迎阅读!
文化研究和文学研究的关系
王逢振
天津社会科学2000年第4期
90年代,在西方人文学科里出现了一个重要现象——文化研究日益取代传统的文学研究。有些文学教授可能从弥尔顿转向麦当娜,从莎士比亚转向肥皂剧,整个放弃了传统的文学研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应该说,这与理论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们知道,自从60年代以来,西方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理论流派。尽管各有不同的主张,但它们也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大致讲,有以下四点:(一)它们是跨学科的—话语的效果在其原学科之外;(二)它们是分析和思辨的——力图找出包含在我们称之为性别、语言、意义、著作、主体等诸种事物之内的内涵;(三)它们对常识采取批判的态度—批判那些被自然而然接受的观念;(四)它们是内省性的一对思想进行思考,探索我们使事物产生意义所用的范畴,既包括文学实践也包括其他话语实践。
这些理论流派大大丰富了对文学作品的研究,或者说为文学作品的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但这里的理论并非文学理论。那么,它们是什么理论呢?可以说,这种理论表示实践的意义,表示经验的生成和再现的意义,表示人类主体构成的意义——简言之,是关于广义文化的理论。今天,文化研究领域正如它的发展现状一样,是一个各种学科混合的领域,同理论本身一样难以界定。人们可以说,文化研究和理论并行不悖:理论是文化的理论,文化研究是理论的实践;或者说,文化研究是文化的实践,理论是关于文化实践的理论。有些文化研究者抱怨理论“太高深了”,这实际上暴露了一种可以理解的愿望——一种对理论不负责任或不想费力了解的愿望。
但是,文学研究和文化研究之间是什么关系呢?就其广义的概念而言,文化研究是理解文化的作用和功能,尤其在现代世界上文化的作用和功能:在一个由各不相同的社会群体混合的世界上,在一个由国家权力、媒体工业和跨国公司组成的世界上,文化生产如何运作?个人和群体的文化身份如何构成?因此,总的来说,文化研究包含文学研究,把文学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实践来考察。
这种文化研究受到一种张力的驱使,一方面是恢复通俗文化的愿望,把文化作为人民意愿的表达,或者让边缘化群体的文化发出应有的声音;另一方面把大众文化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强加的东西,作为一种压迫性的意识形态的构成来研究。一方面,研究通俗文化的关键是联系普通人民生活中重要的东西,与精英主义者所称的文化和生活相对;另一方面,有一种强大的推动力,力图说明人民如何受到文化力量的影响和控制。文化研究就是探讨我们在多大程度上受文化形式的支配,在多大程度上或以什么方式我们能够为其他目的运用文化形式,在多大程度上我们能够成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主体,又在多大程度上我们的选择受到我们无法控制的力量的限制。
文化研究的著作特别注意有争议的同一性或身份特征,注意构成身份的多重方式,也注意体验身份和传达身份的方式。因此,文化研究特别注意研究一些群体不稳定的文化和文化身份,这些群体包括少数民族、移民、妇女,等等,他们难以与更大的、他们身处其中的那种文化认同。所以,文化本身便是一种不断变动的意识形态的构成。
文化研究与文学研究之间的关系是个复杂的问题。理论上,文化研究无所不包:莎士比亚和摇滚乐,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过去的文化和现在的文化,等等。但实际上,由于意义的基础是差异,所以人们与某种其他事物相对照来进行文化研究。由于文化研究最初从文学研究衍生出来,所以常常“与传统上设想的文学研究相对照”。在文学研究里,主要任务是解释文学作品,把它们作为作者的成就,研究文学的主要理由是伟大的作品有特殊的价值:
它们的复杂性、它们的审美特征、它们的洞察力、它们的普遍性,以及它们对读者可能存在的潜在的益处。 但是,不论在传统上还是在其他意义上说,文学研究本身应做些什么从来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自从60年代的新理论出现之后,文学研究一直是个有争论的、也常‘常被争论的学科,在这个学科里,各种各样的项目一有论述文学作品的,也有论述非文学作品的一一都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 总的来说,文学研究和文化研究之间不必有什么冲突。文化研究产生于把文学分析的技巧应用于其他文化物质的实践。它把文化制品作为文本来阅读,而不是作为摆在那里的物体。反过来,当文学被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实践来研究并将作品与其他话语方式联系起来考虑时,文学研究也会从中获得巨大的好处。一般来说,由于文化研究坚持把文学作为一种与其他表意实践相同的表意实践来研究,坚持考察文学所具有的文化作用,所以文化研究可以强化文学研究,使它成为一种综合的、互为文本的现象。
关于文学研究和文化研究的关系,还可以从另外两个方面来考虑。一是所谓的“文学经典”一一即通常在大学教授和研究的作品,或者说构成“文学遗产”的作品;二是分析文化客体适用的方法。
如果文学研究是文化研究的一个部分,那么什么还会成为文学的经典呢?如果肥皂剧代替了莎士比亚,是不是应该谴责文化研究?文化研究主张研究电影、电视和其他流行的文化形式而不是世界文学经典,是不是文化研究会扼杀文学研究呢?文化研究是否会产生批评理论那样的效果,就是说,它提供新的语境,为一些文学作品增加问题的范围,但同时又会使学生离开另一些作品? 迄今为止,文化研究的发展一直伴随着文学经典的某种打展。今天美国大学教授的文学包括妇女写的作品,也包括历史上被边缘化的其他群体的成员的作品。这些著作(例如亚裔美国文学、后殖民英语文学等)不论是作为对传统文学课的补允还是作为分开的传统来研究,它们都常‘常被作为经验的再现来研究,也就是作为对所说的那些人的文化的再现来研究(例如在美国,作为非裔美国人、亚裔美国人、土著美国人、拉美裔美国人和妇女文化的再现来研究)。但这些著作突出了这样的问题:文学在多大程度上创造了公认是由它表达和再现的文化?是否文化是再现的结果而不是再现的源泉或原因?
广泛研究先前被忽视的著作引起了媒体的热烈争论:是否传统的文学标准已经让步?先前忽视的著作被选择出来,是因为它们的文学成就还是因为它们对文化的再现性?是否是政治而非特殊的文学标准决定着对所研究作品的选择?
其实,“文学成就”从不决定所研究的内容。教师教学时不会挑选他所认为的十部世界文学名著,而是选择一些代表某种东西的作品:也许是文学形式,也许是文学史的某个时期,如英国小说,伊丽莎白时期的文学,或现代美国诗歌,等等。正是在这种表现某种东西的语境之内来选择最好的作品。如果你要讲华裔美国文学,你一定要选择华裔美国文学中最好的作品。应该说,现在已经发生变化的是人们选择作品的兴趣,即选择的作品既要表现一系列的文化经验又要表现一系列的文化形式。甚至可以说,对 “文学成就”这个标准的运用,已经历史地被非文学的标准打破了。这些非文学的标准包括民族一国家、种族、性别、阶级等人们论述最多的一些问题,也包括“文学成就”这个概念如何在教育制度内发生作用的问题一一这些都是文化研究的组成部分。
当文化研究脱离文学研究时,它把文学分析的方法应用于其他文化物质。但如果文化研究变成支配性的,它的实践者不再从文学研究出发来进行文化分析,是否对文学分析方法的运用就不再那么重要了呢?卡里·奈尔逊在《文化研究》一书的前言里说:在文化研究中,虽然并不禁止文本的细读,但也不要求这种细读。只是不禁止细读,很难被文学评论家确认。由于脱离了长期以来支配文学研究的原则一一即主要兴趣是个体作品的独特性和复杂性一
一所以文化研究可能很容易变成一种非量性研究的社会学,把作品作为其他某个事物的实例和征象,而不是对作品本身感兴趣,或者说会屈从于其他的诱惑。
在种种诱惑当中,最重要的是“总体性”的诱惑一即认为存在一种社会的总体性,文化形式是这种总体性的表达或征象,因此对它们进行分析就是要把它们与它们从中产生的社会总体性联系起来。最近理论争论的问题是:是否存在一种社会的总体性,一种社会一政治的结构?如果存在,文化产品和文化活动如何与它联系?文化研究倾向于一种直接联系的看法,即把文化产品看成是一种潜在的社会政治结构的征象。
实际上,文化研究的分析方式发生了一种转移:从注意叙事结构细节和复杂意义的细读,转向了一种社会一政治的分析。在这种分析中,一个特定时期的所有文化产品都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它们都表现了社会的结构。如果文学研究被纳入文化研究,这种“征象解释”很可能变成一种标准;文化客体的特殊性可能会被忽视,同时文学所要求的那种阅读实践也可能被忽视。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文学研究和文化研究的目的。进行文化研究的人常‘常希望关于当前文化的著作会对文化进行干预而不单单是描述。《文化研究》一书的结论是:文化研究相信,文化研究的思想著作应该一也能够一形成某种差异,或改变旧的东西。
历史地看,对研究通俗文化的看法和使自己的作品形成政治干预的观念是密切相关的。在英国,60年代和70年代,研究工人阶级的文化承载着某种政治负担。因为在英国,民族文化的同一性似乎与高雅文化的里程碑相联系一一如莎士比亚和英国文学传统,而研究通俗文化实际上是一种对抗行为。美国与英国明显不同,美国的民族同一性常‘常是以反对高雅文化来限定的。在马克·吐温的小说《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里,哈克的身份依赖于逃避文明的文化而在传统上,美国就是那种逃避文化的人。在美国,回避高雅文化和研究通俗文化并不是政治的激进,也不是一种抵制的姿态,而是说明大众文化的价值。美国的文化研究很少与政治运动相联系,而英国的文化研究则从政治运动中汲取它的能量。美国的文化研究基本上是对文化实践和文化再现的一种丰富的、跨学科的、但仍然是学术性的研究。
关于文学和文化研究之间的争论(一方面是对精英主义的抱怨,另一方面是指责研究通俗文化会导致文学的死亡),有助于区分不同类型的文化客体的价值问题。例如,研究莎士比亚比研究肥皂剧更有价值再不是想当然的事情,而是需要论证的事情:不同类型的研究会获得干i‘么样的成果?是知识的训练还是道德的教育?这种论证并非易事:例如,德国法西斯集中营的司令官同时是文学、艺术和音乐鉴赏家的实例,就使要求特定类型的研究产生某种特定效果的问题变得非常复杂,而这些问题在研究中又必须直面相对。
其实,提出不同的问题就包含着对各种文化客体的不同研究方法。不同方式的解释和分析一一例如把文化客体解释为一种复杂的结构或把它们读作社会总体性的症状一也各有其长处和短处。虽然鉴赏的解释与文学研究相联系,征象的分析与文化研究相关,但两种方式对两种文化客体都同样适用。对非文学著作的细读并不意味着对客体作文学评价,这与对文学作品提出文化问题意味着它们只不过是某个时期的文献并无不同。
一言以蔽之,文化研究与文学研究密切相关,二者并不对立;前者将文学研究的分析方法应用于其他文化客体,而后者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实践与其他话语方式相联系也会获得新的活力。
(本文作者:王逢振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
责任编辑:史建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xz.cn/c7861c3f0912a216147929e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