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为什么难懂（一）：诗词里的成分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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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为什么难懂（一）：诗词里的成分残缺

先说一个故事，讲的是苏轼见到秦观，寒暄道：“最近写了什么新作品啊？”秦观拿出新作的《水龙吟》一词，首句是“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苏轼就笑他的词信息量太小，十三个字只说了有人骑马过楼这么一件事。随后东坡就秀他的新作，云“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同样也是十三个字，道出了古今的沧桑变化。这里我们不去评判苏轼与秦观的创作孰优孰劣，我们只需要理解诗词相对于其它文体，追求的是凝练的语言。

也是因为凝练的缘故，从现代语法角度来看，古诗词里处处都是语病。其中，最突出的问题就是句子的成分残缺，主要有主语、谓语残缺，谓语不全等问题。下面我们以黄庭坚诗作《寄黄几复》举例说明：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整首诗没有难字，字面意思大体能明白，但整首诗读下来，却不甚明白晓畅，总有一层“隔膜”。下面我们来具体解析。

首联是最容易懂的，我们把句子中缺少的成分给补充上，我居北海君（居）南海，（我）寄雁传书（雁）谢不能，意思是说我居住在北海之滨而您居住在南海之滨，我想让南归的大雁替我传信，大雁却因路途遥远而拒绝了我。就是这简单的首联也隐藏了许多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通过南北的对比，大雁的意象传达给我们（文学意象我们另文再讲）。

颔联是黄庭坚的名句，画面感极强。这句话干脆省略了所有的主语、谓语以及关联词，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六组名词的排列，却传达出了强烈的美感，当年我们在桃李树畔，在春风里饮下了相知相惜的一杯酒，如今天各一方，泛江过湖夜雨凄冷已过十年，惟有孤灯相伴。这类句式惟有中国文字才有，相类的名句有


不少，如杜甫《春日忆李白》的“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陆游《书愤》的“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温庭筠《商山早行》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均是如此，李渔在《笠翁对韵》里将之扩展成“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不可谓不好，但与原句相比，增多的文字缩小了想象空间，失去了原文本的简练之美。

通过以上举例，我们要讲的是古诗词通过省略了一部分的句子成分，营造出了朦胧的诗意。要读懂诗词，我们必须通过自己的生活体验以及阅读体验，予以脑补。

下面两联我们下次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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