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安石闹笑话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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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安石闹笑话谈起……

题记：早年之作、立此自勉„„

宋代陆游在他的《老学庵笔记》中，讲到了王安石的两则笑话，读来受益匪浅。

陆游写道：“荆公素轻沈文通，以为寡学，故赠之诗曰：‘悠然一榻枕书卧，直到日斜骑马归。’及作文通基志，遂云：‘公虽不尝读书。’或规之曰：‘梁乃状元，此语得无过乎？’乃改读书作视书。又尝见郑毅夫梦仙诗曰：‘授我碧简书，奇篆蟠丹砂；读之不可识，翻身凌子霞。’大笑曰：‘此人不识字，不堪自承。’毅夫曰：‘不然！吾乃用太白诗语也。’”

陆游在这段文字中，提到王安石批评别人，常常因为轻视对方，出语唐突闹出了笑话。

文中讲了两件事：其一是说，王安石平时就看不起沈文通，认为他才疏学浅，因此给沈文通写了一首诗，说他每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枕书而睡，直到日落，王安石骑马而归时方醒。到沈文通死后，王安石给他写墓志，又说沈不曾读过书。有人劝王安石说：“沈文通是本朝状元，说他不曾读书，有些言过其实吧？”于是，王荆公才把读书改为看书。其二说，王曾经看到郑毅夫的一首《梦仙》诗。于是，便讥笑着挑剔起来：“这个人没有知识，作诗杜撰，不敢承教。”而郑毅夫闻此言后答道：“不对，我用的是李白诗句中的话。”„„

王安石对沈文通及郑毅夫的态度实在令人气不过。就王安石而言，大概属于自以为了不起，觉得自己的学问满不错了，于是对他人就从来不往眼里夹。自己对李白的诗不熟悉，便轻率地挑剔和批评别人，随便给人家扣上什么都不懂的帽子。因此，他也就在轻视别人的同时，出言不逊，评长论短了。

大凡实际动手做一件事是相当不易的，求学问更是如此；而袖手旁观、评长论短、一叶障目、孤芳自赏、说点嘎话，总是轻而易举的。比如郑毅夫吧，也许费了很大精力写了点东西，自己尚不满意，却有一班大小王安石们恶意挑剔，动辄加以讥讽，使作者十分寒心。

但是，郑毅夫却也有些坚持真理的勇气，不为名人所吓，敢于提出自己的见地。这种精神，于今难道不值得提倡吗？沈文通或许是大度之人，但对王安石无端的损话也会反感的。


挑剔他人容易，实际动手绝非易事。可是，历来挑剔是非的人多得很，而且有许多又不能让被挑剔的人心服，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有些人学问不深而生性挑三剔四、平长论短而不肯包容的缘故吗？连才高八斗、学识五车的宋代大政治家王安石在瞧不起他人略露狂气的时候，都即显小人之风浮躁之气，何况我们呢？

我们是提倡批评和自我批评的，但是应是与人为善的，要有进取的，即便对方真个是食古不化，无才少德，不通庶务，怕读文章行为偏僻的酒囊饭袋也应抱着善意而包容的态度给人家开化、开化。不应隔岸观火，乐其自焚，像王老先生对沈、郑的态度，大有“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之意，为卖弄自己而有意诋毁他人，甘做长舌妇。如此，于做人于供职又有何裨益呢？

但愿学问不深而又生性挑剔的人以荆公为镜，必要时翻翻典籍，为评长论短时能一语破的使人心服打下基础。要取得评长论短的资格除多学之外，还应懂得这样一个道理：自己毕竟不是无所不知，对方也不会总无长进。

承认自己不是无所不知，丢不了面子，卖弄沧海一粟适得其反！

一九八六年三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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