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卧底-18通讯2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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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博士卧底酒楼写论文幕后

中国妇女报 记者任正英

近日，一篇"清华女博士'卧底'酒楼写论文"的报道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文章的主人公--从清华大学博士毕业，如今已是四川大学社会学系讲师的何明洁一时间成了媒体谈论的焦点。

何明洁在酒楼"卧底"长达一年之久。她在酒楼的生活如何？她是如何与她的研究对象--服务业的女性农民工进行互动？她的研究成果又是什么呢？带着这些疑问，10月22日，记者拨通了何明洁的电话。

吃火锅，让她确定了研究场域

"我只是做了一个学生应该作的事情，这种田野研究的方式在学术界也并不稀奇，"起初，电话那头的何明洁并不希望媒体对她有太多的关注。经过沟通，她最终还是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但她希望"少报道有关她个人的事情，要多多关注她的研究对象--底层劳动者的生活。"

2004年7月，刚刚完成博士论文选题的何明洁正处于一个迷茫的时期。"女性农民工的身体与焦虑"是她论文的研究主题，但是，如何在一个具体的场域当中进行研究却是她一直苦苦思索的问题。

有一天，她来到京城一家有名的火锅店吃饭。据何明洁说，这家火锅店最大的一个特点是服务态度特别好，即使是等位子也是一种享受。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得不用更多的精力来消化吃火锅积攒下的忐忑情绪，吃了饭却好像欠了情，付了钱却仿佛欠了债。那些服务员谦恭的身影不断从我脑海掠过，暖人心脾的问候在我耳边此起彼伏，熟悉与陌生的错乱让我无所适从，一连串问题突然迸发出来：是什么力量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现得如此柔顺？什么样的训练能让每个人呈现千篇一律的谦恭？每个人被改造成这样需要多大的努力？他们如何适应自己的改变……"在博士论文的引言中，何明洁这样写到。

正是这些思考启发了她博士论文的切入点，她决定把研究对象活动的场域放在属于传统服务业的餐馆。 随后，何明洁通过朋友关系联系到成都一家连锁经营的酒楼。在该酒楼高层人士的支持下，她开始了被媒体称为"卧底"、在社会学上被称为"田野调查"的服务员生活。 "卧底酒楼"，获得第一手材料

2006年1月，正是餐饮业的旺季。何明洁正式成为这家酒楼的服务员。

第一天，何明洁跟着自己的师傅，虽然只是干些倒茶、拿毛巾等打手下的活儿，但依然过得"很辛苦"。一天下来，从未做过如此重活的她第一感受就是"想哭"。

"这种生理性的疲劳让人难以忍受，面对这种高强度的劳动，这是一种人们的本能反应。"何明洁说，她就此采访那些女服务员，发现大家都有同感，面对疲劳，每个人都会有一种退缩感。

何明洁在笔记中这样记载了自己当初来到这里的感受：

今天是到"和记"工作的第三天，三天来我终于能找到时间写几个字，做一下笔记。最重要的感受是：累，累得超出了我的想象。第一天是跟早班的全班（10：00-14：00，17：15-22：00），下班收拾好倒在床上的时候疲倦得一句话都不想说，想哭又哭不出来，"大悲无泪"，"大言无声"……晚上刘姐带我看3桌台。我把客人剩下的残羹冷炙端到分餐台的时候，突然一股恶心涌上来，忍了又忍。一来是疲劳；二来是饥饿；三就是满目的潲水，"惨不忍睹"。忍了半天回到前面，店堂里弥漫着油味、香味、酒味，耳边是嗡嗡的食客谈笑声，感觉像要灵魂出壳。

开始，何明洁试图通过与酒楼服务员同吃同住的方式来进行自己的研究。住了一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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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将当天所想、所见记录下来，完成自己的日记。于是便放弃了这种方式。

而后，她开始采取早中晚班轮换、不同岗位轮换的方法来进行调查。从传菜员、服务员到收银员、洗碗工，她都尝试。

何明洁说："当初，这家酒楼的高层管理人员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但出于研究方法的考虑，我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下面的服务员，"但是，很快她的身份就被姐妹们识破。因为在别的服务员眼中，她总是高频率地换班，没有固定的工作岗位，而且经常边工作边观察别人，闲聊的时候还经常询问别人。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还不领工资。这些都让姐妹们对她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何明洁只得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了姐妹们。让她高兴的是，姐妹们并没有因此而疏远她，她们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在这里作调查的大学生。因此，何明洁还和以前一样，与姐妹们一起，冬天，穿着单薄的制服，夏天，穿着连裤袜在酒楼里忙上忙下…… 何明洁还给记者讲了一件让她感觉"不太舒服"的事情。

有一次，她在一个包间负责给客人倒酒。突然，一位客人摸了一下她的手说："别倒了。"虽然很难界定这种举动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舒服。何明洁说，这种身体上的困扰和每个人的敏感程度相关。在酒楼工作，女性服务员如果遇到一些身体上的骚扰，会告诉领班，然后由男服务生提供服务。而对于那些上了黑名单的客人，酒楼会直接让男服务员提供服务。

揭开"姐妹分化"的秘密

从2006年1月到2007年3月，何明洁在这家酒楼做了一年多的田野调查。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的调查是分阶段进行的，而不是天天都在那家酒楼。"何明洁解释说。

第一阶段是2006年1月到3月，期间，何明洁主要是对酒楼概况进行全面了解，重点体验前厅服务员的工作；第二阶段是2006年6月到8月，她对前厅其他部门女性农民工的工作轮岗体验并开展深度访谈；第三阶段是2007年2月至3月，她带着撰写论文过程中产生的疑惑再次回到这家酒楼，以闲话家常、非正式访谈的形式补充材料。

通过与这家酒楼服务员长时间的接触，何明洁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一个高度分化的群体"。

何明洁在调查的时候注意到，这家酒楼员工之间常用两个称谓互称："大姐"、"小妹"。而这种称呼是与劳动分工紧密相关的。大姐集中在三个部门：前厅保洁部、后厨洗碗组和卫生组。小妹集中在前厅营业部、服务部、传菜部和收银四个部门。

此外，"大姐"与"小妹"从外表形象上也存在差异。何明洁说，"大姐"更接近人们心目中的女性农民工印象，她们俭朴低调，看上去很疲劳；而"小妹"穿着时髦，光鲜靓丽，看韩剧、网络聊天、蹦迪、泡吧……她们的生活方式非常具有城市化的趋向，更加类似城市里的"新新人类"。

经过思索和整理，何明洁得出了自己论文的关键词--姐妹分化。

何明洁说，资方对于这些分化的姐妹也试图通过不同的方式进行控制。对于"大姐"，资方会说，这里的工作稳定，会按时发工资；而对于"小妹"，资方会说，这里的工作很有前途等。

论文中，她试图用"性别化年龄"这个概念工具来解释姐妹分化的真正原因。 何明洁认为，传统社会对包括女性农民工在内的所有人群的社会角色都有一个预设。在服务业，青春靓丽、年轻的"小妹"更容易被安排在前台工作，而那些能吃苦、家庭负担重的"大姐"则更容易被安排在后厨刷碗、洗菜等一些岗位。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年龄不仅具有生理意义和社会意义，而且还具有性别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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