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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陈情表》赏析
摘要：《陈情表》三国两晋时期文学家李密写给晋武帝的奏折，李密在文中陈述四情，准确把握晋武帝心理，成功化解“忠孝两难全”之矛盾，作为“孝字”千古第一表文名不虚传。
关键词：李密；晋武帝；表；四情
《陈情表》三国两晋时期文学家李密写给晋武帝的奏章。刘勰在《文心雕龙•章表》里说：“章以谢恩，奏以按劾，表以陈情，议以执异。”此表以陈情为主，被称为“孝字”千古第一表文。华夏五千年历史，给皇帝的奏章自是数不胜数，以“孝”为题更是老生长谈，此奏章究竟因何而璀璨夺目？不外乎情也。
《陈情表》主要陈述四情，特为孤苦之悲情、进退两难之实情、愿乞终养之私情、结草衔环之忠情。 一、特为孤苦之悲情
李密之悲情，绝非无病呻吟。正如李密在文中所提到的“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一开篇，李密用8个字总结了自己的惨状，“臣以险衅，夙遭闵凶”，我命不好，一出生就遭遇不幸。怎样的不幸呢？首先，少失怙恃；我尚在襁褓之中，我的父亲就死了；而我四岁的时候，我母亲就改嫁弃我而去。一代圣主康熙对自己幼年未能在父母膝下承欢颇为遗憾，何况李密父母皆弃之而去。在《诗•小雅•蓼莪》中用“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这样来形容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父母没有依靠，出门在外心伤悲，回到家也是形影相吊。孤儿寡母尚且被人欺负，何况李密这无父无母之人；其二、李密幼时体弱多病，九岁时尚且不能走路；其三、没有叔叔伯伯，也没有兄弟，可见门丁单薄；连李密自己也是很晚才有儿子；其四、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祖母多年疾病缠身，常年卧病在床。李密惨在无父无母，惨在无依无靠，惨在相依为命的祖母已时日不多。 二、进退两难之实情
进退两难之情况主要体现在第二段中，出仕亦或入仕正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常言“一朝天子一朝臣”，蜀已亡，但在晋朝李密却迎来了自己事业的春天，李密一方面官运亨通，前太守推荐我为孝廉，之后又有刺史举荐我优秀人才，另一方面我因祖母年事已高不得不辞谢朝廷任命；一方面深受朝廷器重，“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短短的24个字，可读出朝廷命令之急迫，另一方面“刘病日笃”祖母的病一天比一天更重，想为朝廷效命却无奈身不由己。正所谓“退亦忧，进亦忧”，此段形象而又贴切的展示了一个焦头烂额的李密。
三、愿乞终养之私情
李密此文的最终目的就是恳请当朝统治者允许自己在家赡养祖母，确实是“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李密谈到自己仅44岁，而祖母已经96岁了，古人寿命本就短，祖母确实是高寿中的高寿，任何人都可以判断出李密祖母所剩时日不多，如若带上祖母一起赴任，祖母实有可能客死异乡；如若独自前往任职，李密恐无法为祖母养老送终。在《孝经•纪孝行章第十》中则有“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作为一个孝子李密在此种情况下顺理成章的就提出了一个鱼和熊掌可以兼得的办法，则是“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先
尽孝后尽忠。
四、结草衔环之忠情
李密原为蜀之旧臣，担任过郎官一职。此时若推辞不赴命，极有念旧朝，忠臣不侍二主之嫌，掌握生杀大权的统治者也完全可以借故灭其九族。多年为官的李密深谙此道理，故在文中谦卑而又诚挚的表达自己对晋朝统治的赞美之情，以及对皇帝的忠诚之心。文中最后的“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虽仅8个字，但引用结草衔环的历史典故向晋武帝传达了是生是死都要报恩的忠诚之心。李密在祖母去世后，出任太子洗马，迁汉中太守。倘李密真有忠臣不侍二主之思想，在祖母去世后，其完全可以效法屈原投江而死，或是效法嵇康坚拒出仕。
李密辞不赴任虽情有可原，但一字错，则可能身首异处，李密如何陈情则极为重要。
首先，真心诚意。《庄子•渔父》：“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汉•王充《论衡•感虚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若虚情假意，再高超的表达技巧也无法动人。正如再逼真的假花仍是假花，花之明艳芬芳唯有真花方能传达。李密虽为降蜀之旧臣，或许对于故国确有怀念之情。但蜀主刘禅尚且乐不思蜀，况且从汉到魏再到晋，朝代更替频繁，一臣不侍二主的思想也逐步弱化。无父无母的李密自幼与祖母相依为命，在面临祖母日薄西山之现状面前，愿乞终养必是其作为孝孙的最大心愿。诚如李密再表中所言：“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其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己，李密，旧朝郎官；彼，司马炎，晋开国皇帝。李密精准掌握了晋武帝的心理，与其说其惶恐怖惧之情，不如说他有信心让晋武帝为其网开一面，毕竟此表一旦上奏，稍微触及晋武帝之逆鳞，则其家族包括祖母都将万劫不复。首先，李密与晋武帝是可以对话的，呈上此表之前，李密已经多次辞不赴任，倘若司马炎为昏君或暴君，恐《陈情表》尚未呈上，李密就已在黄泉路上了；晋武帝司马炎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司马炎虽逼迫魏元帝曹奂禅位给自己，但作为开国皇帝，东晋史学家干宝对其评价是“仁以厚下，俭以足用”，更有甚者认为历代大一统王朝开国帝王里，气度恢弘有王者风，气量宽仁到空前绝后，非晋武帝司马炎莫属。李密对晋武帝心理的洞察还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其一、对当今朝廷的赞美之情，称当今朝廷为“圣朝”，而称自己曾经出仕过的蜀为“伪朝”，并且“逮奉圣朝，沐浴清化”高度赞扬当朝统治者治国有方，晋武帝作为西晋开国皇帝对李密的如此赞颂必定心怀喜悦；其二，治理国家也是“以孝治天下”，司马炎自灭蜀后，并没用采取"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用手法，而是采取拉拢、收买人心的办法，稳定各级官吏，以确保社会稳定地过渡。李密如此孝子，不管李密出仕与否，都是司马炎所期望的。如若李密承接官职，自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李密不出仕，正可褒扬李密孝心，犹如“千金买骨”，一个至孝之人，要顾念至亲，必不会成为谋反之人。其三、摆正位置，用词谦卑诚恳。无论司马炎为仁君亦或暴君，逆我者死，顺我者生是君王的一贯做法，李密多次拒绝朝廷的任职，不管任何理由，朝廷也完全可以以“抗旨不遵”治罪李密；文中，李密几多谦卑、几多委婉、几多恭敬，这种文体是有自己的特殊格式的，如开头要说“臣某言”，结尾常有“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之类的话，但除此之外，文中“猥以微贱”“亡国贱俘”“至微至陋”等句的运用，处处可以感受到李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内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据说晋武帝在览此奏折后，深受感动，不仅允许其终养祖母，并令赐其奴仆二人且让郡县为其祖母提供膳食。
多少奏折消逝在历史的滚滚烟尘中，而李密此奏折则作为千古“动人”之孝文代代传承下来，后世赞誉颇高，南宋文学家赵与时在其著作《宾退录》中曾引用安子顺的言论：“读诸葛孔明《出师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忠，读李令伯《陈情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孝也。”《古文观止》对其评价是“至性之言，自尔悱恻动人”。 参考文献
[1]徐公持，魏晋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2]刘勰著.杨明照校注.文心雕龙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赵与时.宾退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4]罗宗强.玄学与魏晋人士心态[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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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