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周、唐寅的《落花》组诗(一)

2022-04-15 20:15:30   文档大全网     [ 字体: ] [ 阅读: ]

#文档大全网# 导语】以下是®文档大全网的小编为您整理的《论沈周、唐寅的《落花》组诗(一)》,欢迎阅读!
唐寅,组诗,落花,周、
论沈周、唐寅的《落花》组诗()

【内容提要】

落花主题,乃是中国古代咏物诗的重要品类。明代沈周、唐寅的《落花》组诗,无疑自标一格。他们的作品缘情尚趣、不计工拙,真率地抒发自我情感,既摆脱了白居易、李商隐写作范式的影响,拓展了该主题写作的内容和手法,又表现出与同时的格调派截然不同的审美理想,从一个侧面揭示出明中叶诗界多样共生、复线发展的特征;不仅在明代诗坛,而且在中国古代咏物诗史中,均具有不能忽视的价值。【关键词】沈周唐寅落花组诗价值

弘治十七年春,七十八岁的沈周赋《落花》诗十首;自此以后,其弟子、友人纷起倡和。一时间,吟咏落花,令吴门诗坛热闹非常。最终,堪称吴门文苑领军人物的沈周、唐寅皆写成七律三十首,数量之多,非他人可比;在此项文事中,无疑最为引入瞩目

所谓落花主题,乃是中国古代咏物诗中的重要品类。无论唐之白居易、李商隐、韩偓,还是宋之宋庠、宋祁,皆有佳篇传世。不过像沈周、唐寅这样的大规模写作,似乎并不多见。我们不由得提出疑问:沈、唐这些作品,在写作上表现出哪些特点?与前人名篇相比,体现出哪些异同?而此种写作所表现出的审美旨趣和创作风貌,又在诗史流程及其特定时代中有何意义?尝试解答这几个问题,也就构成了本文的主旨。

在三十首《落花》诗的最后一篇,沈周写道:

盛时忽忽到衰时,一一芳枝变丑枝。感旧最关前度客,怆亡休唱后庭词。春如不谢春无度,天使长开天亦私。莫怪留连三十咏,老夫伤处少人知。

不难看出,诗中的情感,是颇为曲折的。一方面,沈周写得出春如不谢春无度,天使长开天亦私,这便是故作达观之语,承认死生循环乃生命世界不可违抗的规律;而另一方面,他终归以莫怪留连三十咏,老夫伤处少人知收束全篇,可见至少在这首诗中,伤感战胜了豁达。而此篇又似乎是有给整个三十首作总结、定基调的意味。如此收束,恐怕便是多少要将整个组诗的主旨引到伤时叹逝、怜香惜玉上了。应该承认,在沈周的组诗中,表达这种感伤情绪,的确是主题之一。细加分析,此种表达,对于他来说,实有两种途径。其一便是借吟咏落花散乱飘零的形态而生发出对美好事物难久存的叹息。落花在这里,自然不仅仅是物象,更是美丽而脆弱之生命的象征:

芳华别我漫匆匆,已信难留留亦空。万物死生宁离土,一场恩怨本同风。株连晓树成愁绿,波及烟江有幸红。漠漠香魂无点断,数声啼鸟夕阳中。

而另外一种途径,便是在诗中将自然物之永恒有序与人生的变幻无常对比写出。如此下笔,便是把落花之看作自然生命周而复始循环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这样,便不意味着死亡,而是意味着给下一次新生做好准备。可是,与自然之物的生生不息相反,人的生命流程,却是一去不回的。有此比照,诗人就将对容颜易老、青春难留的感叹,更刺目地表现出来了: 芳菲死日是生时,李妹桃娘尽欲儿。人散酒阑春亦去,红消绿长物无私。青山可惜文章丧,黄土何堪锦绣施。空记少年簪舞处,飘零今已鬓如丝。

然而,沈周的洋洋三十章落花诗,其内蕴仅在于此吗?如果这全部作品皆不过是咏叹感伤二字,则对它们,读者恐怕也就再无详析的必要。事实并非这样,沈周的这组作品,实还有更值得玩味之处。

细读作品,我们不难发现,尽管沈周以老夫伤处有谁知收束组诗,可他在具体的吟咏中,却常常自然地流露出另外一种意识,那便是随顺自然、委运观化。前引组诗末篇中的春如不谢春无度,天使长开天亦私,最终被伤感吞没;不过在组诗的其他地方,此种开通、豁达的念头,是随处可见的。它们的时时出现,其实冲淡了前几篇作品制造的浓重感伤,从而也就调节了整个组诗的气氛,令其面貌不再单一了。我们先看此首:

香车宝马少追陪,红白纷纷又一回。昨日不知今日异,开时便有落时催。只从个里观生灭,


再转年头证去来。老子与渠忘未得,残红收拾掌中杯。 相比前面引过的几篇作品,此诗的伤感,就远不是那么浓重。只从个里观生灭中的一个字,清楚地拉开了吟咏者与物象之间的情感距离。此处,落花不再与诗人主体情感紧密地相系,而更近于一个被观察的对象。而在这样一个整体语境中,所谓昨日不知今日异,开时便有落时催也就更近于一种对生命循环过程的自然体认了。不过此诗以老子与渠忘未结,尚仍显得没有彻底摆脱的感染。而下面这首,意味便确实有所改变了: 打失郊原富与荣,群芳力莫与时争。将春托命春何在,恃色倾城色早倾。物不可长知堕幻,势因无赖到轻生。闲窗戏把丹青笔,描写人间懊恼情。

恃色倾城色早倾势因无赖到轻生,此处,沈周既是在观看落花的消逝,又是在回忆人世舞台上一出出变幻莫测的悲喜剧。不过结末一句闲窗戏把丹青笔,描写人间懊恼情,其实等于是把他那种旁观者、玩味者的地位确定下来了——以此种表达作结,便说明,这里的创作主体不管怎样吟咏所谓一出出悲喜剧,却始终不愿忘我地进入其情境中。可以说,在此诗中,落花意象,已经不再单单是脆弱生命的象征。从它的幻灭中,作者想到了某种人生哲理。不过体味此种哲理,与其说是令他产生伤感,不如说是让他认清生命的真谛,然后依旧从容地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在其他篇章中,他同样有以譬眼兴亡供一笑,竟因何落竟何开来岁重开还自好,小篇聊复记荣枯作结者,它们均令诗情不至偏向惜春伤怀的轨道。再举沈周组诗中的两首为例:

供送春愁上客眉,乱纷纷地伫多时。拟招绿妾难成些,戏比红儿煞要诗。临水东风撩短鬓,惹空晴日共游丝。还随蛱蝶追寻去,墙角公然有半枝。

十分颜色尽堪夸,只奈风情不恋家。惯把无常玩成败,别因容易惜繁华。两姬先殒伤吴队,千艳丛埋怨汉斜。消遣一枝闲拄杖,小池新锦看跳蛙。

在这两篇作品中,感伤情绪,似乎已经渐渐让位于对人生乐趣的捕捉。第一首虽然开头便写供送春愁,可此后诗情却是逐渐偏离了的轨道。尾联不是落在感叹残红遍地上,也不是落在平静地体认生命哲理上,而是通过写蛱蝶作伴、觅得残花,流露出一种喜悦的心情。至于第二首,同样如此。它的首尾两联,让中间两联所包蕴的感伤情绪一下子变得虚弱无力了。首联的描写,在有意无意中带上了戏谑的味道。只奈风情不恋家这样的刻画,让落花意象再无一点悲剧色彩——它在此处,被比喻成了活泼淘气的思春女孩儿。而从尾联的表达中,我们不难看出,在沈周此诗处,对现实生命乐趣的玩味到底压倒了伤感的情思。消遣一枝闲拄杖,小池新锦看跳蛙,对他来说,落花固然象征着春天生命的结束,可随着时令的变幻,生活中却又有其他事出现,等待他品味——没有了春花,他还是能自得其乐,安然自在地拄着手杖,去夏天的池塘边看跳蛙。而我们若仔细琢磨,其实不难发现,沈周《落花》涛的字里行间,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对生命世界一种情趣化的观察以及把握习惯。管诗歌各自主旨是什么,此种习惯似乎总要不时地跳出来,吸引读者的视线。它们的无处不在,更让人感觉到,沈周的三十首《落花》,是不可能真正成为对生命悲剧痛彻心肺的咏叹的。我们看到,沈周笔下的落花意象,并不总是以娟秀纤弱为特征——有时它更显得活泼淘气;而在他眼里,落花和它身边的景、物,又往往一起人格化了——它们不是无生命的存在,而是扮演着人的角色、演出着一幕幕有趣的生活故事,在他的脑海中,化成无数有趣的场面:莽无留恋墙头过,私有徘徊扇底来。”“随风肯去愁新嫁,弃树难留绝故恩。”“亭怪草玄加旧白,窗嫌点易乱新朱。”“红芳既褪仙成道,绿叶初荫子养仁。偶补燕巢泥荐宠,别修蜂蜜水资神。”“急搀春去先辞树,懒被风扶强上楼。鱼沫喣恩残粉在,蛛丝牵爱小红留。

这样的语句频频出现,其实正是在说明,沈周心中的外部世界,归根结底是充满情趣、值得玩味的;而绝不是灰暗无聊、了无生机的。如此,我们可以讲,读沈周《落花》组诗,读者绝不至于被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的愁和怨包围;因为沈周内心深处这种对生活的玩味意识、这种求趣意识,令他的诗即便是存在向感伤的方向上用力的意图,也到底不能真正传达出凄


神寒骨的幽怨感。还可看到的是,沈周所描画的这些情境,一方面确实充满了活力,另一方面也绝无什么格调可言。换句话说,透过这些描写,我们似乎可以窥得沈周的某种自然流露出的创作意识:他根本无意充分发挥诗的比兴功能,令自己的落花诗真正在内容上寄托深远、意旨幽微;更不想有意地借写落花而传达某种高远的人生境界。在他这里,落花常被想象成女子,而落花和其他自然物的关系,也总是被想象成一种情爱关系。这些,都是最为贴近世俗趣味,而相对远离雅士情怀的。而他似乎也就以表达这种情绪为满足,笔笔不离这类世俗的情趣,他的落花诗,也就缺少雅丽的境界,而是在通俗活泼上,表现出自己的特征了。

那么,与沈周相比,唐寅的《落花》又有怎样的风貌呢?唐寅写落花诗,一个最令人难忘的印象恐怕便是,虽然是在咏物题下挥毫,但他似乎对所咏之物的具体形貌、情态并不很感兴趣。在沈周笔下,少不了对落花本身样态的描画,少不了因之而产生的活泼想象。而唐寅则既不像沈周那样饶有兴致地从自然景致中捕捉情趣,更不想充分发挥落花本身的象征作用。对他来说,落花似乎只不过是一个写作名目而已。在这个名目之下,他往往直陈心迹,一边直白地感叹着时光的流转,一边尽情诉说着人生的苦闷和烦恼,而没有细腻的体物意识。周的吟咏,不管是伤感的、达观的、还是充满情趣的,始终不离自我的小天地;而唐寅一下子就把诗情引到了对外部世界的抱怨上:

今朝春比昨朝春,北阮翻成南阮贫。借问牧童应没酒,试尝梅子又生仁。六如偈送钱塘妾,八斗才逢洛水神。多少好花空落尽,不曾遇着赏花人。

至于他对心中伤感的表达,也往往比沈周要夸张得多。在沈周那里,心境最为痛楚时,也不过是写到伤春今已鬓如丝这种程度。而在唐寅处,便大大不然了:

春归不得驻须臾,花落宁知剩有无。新草漫浸天际绿,衰颜又改镜中朱。映门未遇偷香掾,坠溷翻成逐臭夫。无限伤心多少泪,朝来枕上眼应枯。

花朵凭风着意吹,春光弃我竟如遗。五更飞梦环巫峡,九畹招魂费楚辞。衰老形骸无昔日,凋零草木有荣时。和诗三十愁千万,此意东君知不知?

像上举第一首无限伤心多少泪,朝来枕上眼应枯这两句,绝不是沈周式的表达方法。而上举第二首,乃是前引沈周《落花》三十首终章的和作。比起沈周莫怪流连三十咏,老夫伤处少人知那种含蓄的表达,和诗三十愁千万,此意东君知不知当然是更直接、更猛烈地刺痛读者心灵的了。 值得注意的是,唐寅还经常通过对一些意象群的描写,为其作品渲染出一种孤寂清冷的氛围,如:收灯院落双飞燕,细雨楼台独啭莺。”“鹤篆遍书苔满径,犬声遥在明月村。”“灯照檐花开且落,鸦栖庭树集还惊。看来在他那里,自然世界似乎并不像沈周眼中那么有趣。他既没有沈周那般饶有兴味地描绘落花情态的耐心;也多半缺乏沈周那样的拟人化想象。与沈周的鱼沫喣恩残粉在,蛛丝牵爱小红留那类描写相比,他上面的诗句,确实少了通俗活泼的气息,而多了几分凄凉。而他的有些《落花》诗的意蕴,又不只是凄凉二字所能形容的: 能赋相如已倦游,伤春杜甫不禁愁。醉方头扶残中酒,面对飞花怕倚楼。万片风飘难割舍,五更人起可能留。妍媸双脚撩天去,千古茫茫土一丘。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xz.cn/b316950882d049649b6648d7c1c708a1284a0ac5.html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