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心畲晚年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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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心畲晚年趣事

作者:暂无

来源:《艺术品鉴》 2019年第3



溥心名儒,号羲皇上人、西山逸士。生于一八九六年,卒于一九六三年。是清朝道光皇帝第六子恭亲王奕的次孙。溥心自幼饱读诗书,稍长专心研究文学艺术,曾入贵胄法政学堂,后又留学柏林大学,学习天文和生物,获得博士学位。他精通经史,后专事绘画。解放前夕出海舟山,远居台湾。溥心擅山水、人物、花鸟、走兽等题材,山水画以“北宗”为基,笔法以“南宗”为法,注重线条钩摹,较少烘染。与张大千并称“南张北溥”,又与吴湖帆并称“南吴北溥”。

撰文 孙旭光

溥儒还是溥心?这里边有规矩

万公潜先生捐献的溥心畬的作品为三十四组,共计六十四件书画作品。其中,在五十件具有题跋的作品中,题款为“溥儒”的共计九件,大多为书法作品,而题款“心畬”的作品共计四十一件,以绘画作品为主。

由此可见溥氏使用称谓的偏好,在书法和绘画作品中略有不同。书法一般使用“溥儒”署名,而绘画则多用“心畬”。这一点与明末董其昌颇有相似之处。

当然溥氏作品也有两处例外,即在九处使用“溥儒”落款的称谓中,“西山逸士溥儒”占有三处,其中两处是署在绘画作品《仿李公麟五马图》和《山水楼阁图》的文字题跋中,其余六处单独以“溥儒”署名的作品则全是书法。

可见溥氏对题跋的署名是有规矩的,其在署名之时非常考究,这与他历来的作风有关——溥氏向来以儒者自称,因为名“儒”,并继承了幼年所受光绪皇帝的训诫“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也因此,溥氏对师道传统非常讲究。他初到台湾,受到台湾师范大学刘真校长的聘请,在师范大学艺术系教书授课,更设帐授徒。“在台湾十余年间收了至少百余外门生,上至五六十岁的社会名流,下至十余岁的贫寒学生,他都接受,因为讲究师道,学生必须要行过严肃的拜师大礼,点起香烛,向老师三跪九叩首……才算是正式成为寒玉堂入门弟子。”

蒋夫人宋美龄也曾想向他学画,但因为无法接受跪拜的拜师礼而作罢。

回文诗,异体字,我的世界你不懂

在《行书七言联》中,溥心畬题有“春景右回文”字样,这是一首回文诗。回文诗是诗人溥心畬的一种雅好,回文诗较为难做,但他做起回文诗来驾轻就熟,彰显其深厚的文学功底。

在《楷书四字》立轴中,他为万公潜撰写极其端谨的楷书曰“声震志嚣”,但这四字均用拗口不堪的冷僻异体字写出,没有对古文研究极深的人是无法认出这四个字的。

溥心畬素喜以“学者”自居,对古文字颇有研究,著有《金文考略》《陶文存》《尔雅释言经证》等,在老友面前也要卖弄文采,选择这四个常人无法认出的字作为书法立轴,实为其内心世界的反映。


在《寒玉堂山水册》和水墨花卉作品中,溥心畬在题跋中大量使用了四字短语,或五言、七言绝句,但大都为描绘与画面相关的风物。如其在《水仙图》上题道:“凌波清瘦篾春云,绰约真疑洛水神。昔日月明川上立,不知解佩赠何人?”在此题跋诗中,溥心畬频频用典,将超凡脱俗的水仙比作曹子建笔下的洛河女神,用词隽永,意味深长,极其雅致。

书画也入世人眼

在其《寿桃》中,溥氏的题诗具有浓烈的祝福意味:“芳醴自有刘伶釀,献寿还求王母桃。”对主人祝寿之意绵绵不绝,引经据典而又恰到好处。这幅画揭示了溥心畬居台时交往应酬的圈子,他频繁出现在一些聚会场所,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个人对寿辰的重视。

非但是友人生日,他尤其重视自己的生日。据载,“每逢心畬先生的生日,或过年遇节,学生都要向他磕头,尽弟子之礼”。

在另外一次聚会中,他绘制了一幅戏曲人物小品,画中他诙谐而又生动地题写了“万老爷客串黄天霸”,将一次聚会中的场景直接搬到绘画中,颇具写生意味。

还有一柿子图题有“事事如意”,两颗柿子谐音“事事”。在《福自天申》一图中,溥氏绘一钟馗,眼望一只蝙蝠飞来,题有“福年”,以“蝠”谐“福”音,这与民国时期海派很多画家类似。这些作品都属于溥心畬较为世俗化的作品,多用于应酬和赠送友人。

山人清梦只自知

在恭王府收藏的溥氏几幅鞍马和人物作品的题跋中,我们可以看到另外一番景致。

在《山人清梦》中,溥氏绘有一手持酒杯的文人,倚一藤椅闭目小睡,而脚下一只小老鼠正在蠢蠢欲动。他在画上大片留白中写道:“窗外清风散雨丝,胡床竹簟梦移时。山人似饮中山酒,鼠辈纵横总不知。”

最后两句,将自己的孤高和鼠辈纵横的无奈作比较,对他在台湾生活中遇到的小人进行了尖刻的嘲讽,同时清晰地表达出自己对待这些人的态度。

他《仿李公麟五马图》的空白处题有他对历代画马名家的看法。该图构图摹自李公麟《五马图》,用白描手法,造型准确,气韵生动,是一幅鞍马杰作。此画题有“西山逸士溥儒为公潜酒客画并记”,由此可知是溥心畬为万公潜绘制。

溥心:万老爷的怪朋友

在这批捐赠书画的题跋中,书画作品的赠与者万先生的称谓频频出现,说明他与溥氏的亲密关系。

在所有六十四件作品中,有“亚刚先生”“公潜”“宝南先生”“万老爷”等四种不同的称谓。

19555月,溥心畬受邀到韩国讲学,两周后转赴日本。他在日本受到了很好的礼遇,乐不思蜀。“最后在万大(公潜)先生的建议下,请墨云夫人前往日本催驾,才在1956627日返台。”

1958年,心畬先生在万大的陪伴下从台北经香港赴泰国,在曼谷举办了为期七天的书画展览,后在香港大学作了名为《中国文学及书画》的演讲,取得了非凡的成功。




在晚年生活中,溥心畬有很多逸闻趣事至今仍为人们所津津乐道,这也是万氏所总结而被后人称道的。

“万大先生认为他的怪可归纳为三方面:第一怪是不能管理自己的衣食起居;第二怪是善忘;第三怪是好吃,食量大,吃相难看。”由此可见,万公潜对溥氏的了解是入微的。

溥氏不能照顾自己的衣食起居,而且经常弄不清钱的数目,上课也经常迷路。有一次买一根油条(也有说是豆浆),当时只值五毫,他却给人家十块钱。还有人送他一个吹泡泡的肥皂水,他转手送人一张画。

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差,很可能是从小在王府锦衣玉食的生活所致,一切都由仆人代劳。到了晚年,他的境遇凄凉,但是生活习惯也很难改回来了。

关于他善忘的毛病,也被人们广为传播。民国时期,杭州市长周象贤曾经十分礼遇溥先生,招待过他多次。在赴台后,周先生到他家去拜访,心畬先生却不知他是何许人了。

关于他的吃相,更在朋友间传为笑谈。他喜欢的菜,一定要摆在自己面前,别人一动筷他就不高兴,自己吃够了才能轮到别人。他的饭量也惊人,尤其喜欢吃螃蟹,一顿能吃十几个。

对于溥心畬晚年生活中的种“怪”事,很可能与他特殊的身份有关。

作为末代王孙,他身逢乱世,历经沧桑,却又饱读诗书。但是作为一个文人画家,他将自己的抱负融入他生花的妙笔之中,而将世俗之事淡然处之,用“魏晋风度”在乱世中求得明哲保身。

从恭王府藏溥氏《山人清梦》的题跋中,可以看到这种超然和无奈的凄凉之味:“山人似饮中山酒,鼠辈纵横总不知。”

据万公潜回忆,溥心畬“临终前,一段时日已不能言语,但仍关心出书之事,留有手写便条请托万公潜校对以免万一有错字”。

万公潜在接受溥心畬嘱托的二十五年后,欣然决定将自己收藏的六十四件书画作品无偿捐献给溥心畬的原住所恭王府,其中还包括最后那张溥心畬托付与他的笔迹凌乱的纸条。

万公潜说:“我只是把溥心畬送给我的东西,在他死后放还他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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