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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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母亲河



家在塞北，村子的南边有条河叫潵河，那是我心中的母亲河。

潵河源头西起一个叫“八品叶”的地方。老辈人讲，在那片万木葱茏的大山里，生长着许多长够八片叶子的老山参，吸引着采参人挖掘探险。有的老山参成精了，居然长成小孩子大小和模样，跟采参人捉迷藏。从大山里流淌出来的山泉水，汇聚成河，一路蜿蜒向东，经龙井关并入滦河湾。潵河全长百余里，流域面积384平方公里，百十个村庄星罗棋布地环绕在河边，河水滋润着两岸居民世代生息繁衍。

潵河是孩子们肆意而为的天然乐园。

春天，河上的冰刚刚融化，孩子们就结伴到河边捉蛤蟆。捉蛤蟆得在晚间，那时的蛤蟆成群结伙地交配，孩子们点燃一些胶皮或松树明子之类照亮儿，随便就能捉一小桶。蛤蟆捉回家，母亲把它洗净煎干，用铁锅慢火炖小半天，吃起来香酥糯醇，铁锅炖蛤蟆成为那个时代全家改善伙食的美味。

夏日里，河湾就是孩子们的戏水大世界。一般到8、9岁的孩子就敢到河边试水了。年龄大点的孩子成了现成的教练，依次教授试水、狗刨、浮水、扎猛子和水下捉鱼等技巧。每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孩子们各自的母亲都会聚集在河边的树林旁，喊着自己孩子的乳名：“回家吃饭喽！”河边的孩子就迅速而精准地回到母亲旁边。有的孩子还小，母亲是不准他下河的，于是就问：“你今天下河了没？”回答说“没！”那母亲不信，就用指甲在孩子的肚皮上划一下，如果出现白印记，母亲背后那根小棍就会毫不留情地抽在屁股上：“小不点儿就下河，不怕淹死啊！”孩子就瞪着眼睛嗷嗷地哭两声跟着妈妈回家，其实妈妈根本没真打。然后，一个个的妈妈就领着自家的孩子回家吃午饭了。这样的画面几乎每天都在重复。孩子们在妈妈的担心与疼爱中一个个都学会了游泳和跳水，尝到了乐趣，也锻炼了体魄。我们在潵河里还学会了捉鱼、钓鱼，用铁丝鞭子抽鱼，在河边水草塘里捞虾，去河滩上捡鸭蛋，在玩耍和淘气中不断地供应着爷爷和父亲的下酒菜。 秋季来临，天渐渐凉了，戏水节目告一段落。孩子们在河湾上又有了新花样。有的在浅滩下哨用秫秸秆做成过滤漏斗，直接接收上游冲下来鱼们；有的用石头在水湾角落做成围城，鱼进入以后囤积在里边就容易捕捞；还有的用荆条让爷爷编个叫“蓄笼”的猎鱼篓子，放在河里等鱼们上当。那个时候，家里做饭缺柴烧，孩子们必须利用假期到山上割青杖子。河滩是一个天然的烘干器，割下来的柴草晾晒在河滩上，等干涸以后再运回家烧。有时，割柴时顺便从松树林里捡回来一些蘑菇，也一并放到河滩上进行晾晒脱水。

冬天，封冻的河面便成了孩子们更为刺激的冰上运动场。记得到了十多岁以后，大家都能够自行研制简易的冰上设备，如“冰猴儿”、“滑冰鞋”和“滑冰车”等。有了这些器具，冰面上孩子们你追我赶，赛事连连，其乐无穷。村南的河道连起来


有几里地长，光是玩耍的孩子就有几百个，有时大人们也参与其中。大一点的孩子们玩得腻了，就结伙玩儿一些技术含量高点的项目。有的白天把冰凿开洞，玩儿冰上垂钓。有的晚上用塑料布裹住手电筒放在冰洞里捞大鱼。 在孩子们的心目中，这条河是比学校还欢乐的学校。

六十年代初，全县掀起兴修水利和整治河道的运动。村里种植了护村护地堤坝和防汛林带，还请来县里的技术员，从河上游开凿修建了一条人工水渠。水渠流经村里，各户的自留菜地都能实现自流灌溉，村后的旱地也成为水浇地。有了水，人们种了麦子和其它喜水植物。大队还专门成立了“创业队”，在临近河滩上植树造林和垫土造田。几年的光景，河边绿树成荫，魔术般地出现一片苹果园。河滩上水陌田畦，稻浪金黄，山里人居然吃上了自己种植的米面和苹果。在水渠的下游，县里还派人给安装了两部水轮碾米机和小型发电站，村里人第一次用上了机器碾米和水利发电的照明。

川流不息的潵河，给人们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好处，真正成为沿岸村庄不可或缺的生命河。

九十年代初，急于致富的人们挣脱了往日的束缚，开山修路，挖矿砍树，肆无忌惮地破坏植被，转眼间山河颓废，乌烟瘴气。很快，穿村而过的那道水渠不复存在，河滩上的果园和稻田改为矿石场，水浇地里早已种上了山楂和板栗树。如此不敬畏天地自然，汛期到来，灾难也跟着到了。洪水冲毁了堤坝，挖走了护村树，席卷着上游的尾矿砂一泻百里，原来美丽动人的河岸景观无影无踪。洪水落去，潵河成了又黑又黄的沙洲。一些老人们蹲在河边望河兴叹：“这是人作孽了遭报应啊！”

进入新时代，“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号角，惊醒了贪婪毁灭之魔的美梦，一场重整河山，绿色发展的战役悄然拉开序幕。政府在潵河全流域实施了山水林田湖综合治理，关闭矿山，恢复植被，制止滥砍盗伐，清理河道，禁令不准捉蛤蟆、电鱼、药鱼以及往河道倾倒垃圾污染物。各乡村以生态文明村的建设为契机，荒山绿化，栽树种果，美化环境，倾力打造绿色产业链为依托的美丽乡村。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理，潵河开始水清岸绿，重现生机，人们在河岸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野鸭和苍鹭。再见潵河，河水清澈见底，水草依依，鱼虾遊曳，岸边一处处绿荫映掩中的红瓦白墙村落倒影水中，蓝天白云下的山川宛如画卷。仲夏时节，潵岸边随处可见周边自驾游的城里人驻足，或戏水，或乘凉，或休闲，或野餐，或摄影写生者络绎不绝。有年轻人迷恋滨河风景，干脆自导自演，歌舞说唱，河畔直播赚得粉丝爆棚。据悉，时下潵河流域独有的山水风韵，已经成为百里燕山风景带上的一串明珠。

时代变迁，山河依旧。矗立潵河岸边，我们虽然再也见不到每天有母亲唤孩儿回家吃饭的情景，但那条河的性质却未曾改变，它仍旧是滋养和护佑塞上儿女们的母亲河，人们心中永远敬仰的幸福河！ 愿母亲河清流常在，美丽依旧，奔腾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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