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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读书笔记第六十二回至第六十三回
这两回主要写宝玉的生日活动,用了一回半的篇幅写尽了主子不在家,宝玉和大观园的青春少女尽情欢乐的场面,既有诗意,又有放浪,自由畅快。【没了管束,便任意取乐,呼三喝四,喊七叫八。满厅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真是十分闹。】湘云醉卧芍药裀自然是最高点,也是作者的精彩之笔。联想起湘云烧鹿赏雪、饮酒赋诗、划拳行令、活画出史湘云憨态、潇洒脱俗的风度。她们的活动是在酒令中进行的,而这次的酒令最复杂,要说酒底、酒面,既有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词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共总成一句话。今天看来这是一场高雅的互动,在当时却是常见一种活动。大观园聪明的姑娘们,显示了她们的才华。黛玉替宝玉说出【“落霞孤骜”、“风急雁哀”、“折足”、“廻肠”等哀瑟词句;湘云的另案则是“奔腾砰湃”、“波浪兼天”、“铁锁孤舟”、“不宜出行”凶险词句;宝玉射宝钗的覆时,竟“敲断玉钗红烛冷”,香菱又给补出“宝钗无日不生塵”之句。总之,于不知不觉间给给读者衰败之感。】(冯其庸评红楼梦)只是这些诗句,除了悲凉之外,重要的是影射了她们的命运。作者的巧妙之笔在诗令中得到了发挥。
“情解石榴裙”是在“湘云醉眠”的同时,又一个动人故事,只不过描述是一个【没父母,连自己本姓都忘了,被人拐出来,偏又卖与了这个霸王】可怜的香菱姑娘。在这一场自由欢快闘草游戏打逗中污湿了新裙子,引起了宝玉的关注和帮忙。如果说是宝玉怜香惜玉的情不情或者为情痴,不如说是作者的的怜悯与同情。
到了晚上,袭人等八个丫鬟自凑份子【共是三两二钱银子,早已交给了柳嫂子,预备四十碟果子······一坛好绍兴酒藏在那边了。】给宝玉单独过生日,宝玉自是高兴。待林子孝家的等婆子检查后,即刻关门饮酒作乐,开始划拳行酒令。在小燕的提议下又请来了黛玉、宝钗,探春、李纨、宝琴、湘云(古本上没有请湘云自是话题)香菱等人参加。这场群芳夜宴热闹非凡,行的酒令是“花名签”,唱的曲子是“赏花时”,所抽的花签都是暗示每个人命运。宝钗抓的是牡丹,题
‘豔冠群芳’唐诗是‘任是无情也动人’一是说宝钗美貌如牡丹,二是说其冷漠无情。探春抓的一枝杏花,题‘瑶台仙品’,诗句是”‘日边红杏倚云栽’,红杏代表春意,暗示探春远嫁。湘云抓的是一枝海棠,题‘香梦沉酣’,‘只恐夜深花睡去’海棠花又名断肠花,暗示春光短促、好景难留。‘梦、酣、睡’与湘云醉眠芍药裀及其相关,但花签诗意,另有深意。麝月抓的是一枝荼蘼花,题‘韶华胜极’,诗句是‘开到荼靡花事了’,荼蘼是春尽之花,暗示麝月自始至终跟随宝玉。黛玉抓的是一枝芙蓉,这里芙蓉花指的是莲花而不是木芙蓉,题‘风露清愁’, 表明了黛玉是一个多愁伤感的人。诗句是‘莫怨东风当自嗟’,按照此诗的前句‘红颜胜人多薄命’明示黛玉红颜命薄,她的命运不‘当自嗟’,而是只‘怨东风’,这个东风就是贾母。袭人抓的是一枝桃花,题‘武陵别景’, 这是用‘桃花源’的典故,指袭人避难到别处,又是一番天地。诗句是‘桃红又是一年春’暗示袭人另找归宿,再度春风,语含讥讽。李纨抓的是一枝老梅,题‘霜晓婆娑’, ‘梅花香自苦寒来’示意孤独守寡,孑然一生。诗句‘竹篱茅舍自甘心’,竹篱茅舍与稻香村一脉相承,并不代表真正的农家,只是避是非、少闲话、安静生活,一概无见无闻,竟如槁木死灰一般。香菱抓的是一根並蒂花,题‘联春绕瑞’,在六十二回闘草游戏中香菱说:“有並头结花者为夫妻蕙”,这次抓的是並蒂花,也不是巧遇,是作者狡猾之笔,好像香菱有什么喜事,后四十回安排香菱扶正,也许是这个依据。花签上的诗句是‘连理枝头花正开’只是一句喜庆话,但真正含义在诗句的后一句“妒花风雨便相摧”暗示了香菱的受到夏金桂折磨摧残的悲惨命运。
一边行酒令,一边喝绍兴酒,一边唱,一场群芳夜宴折腾到四更,大家喝得微微醉,宝玉说:胡乱歇一歇。才横三竖四打了一个盹儿。芳官竟然睡在宝玉之侧,黑酣一觉,不知所之。
群芳开夜宴是宝玉生日活动的延续,是大观园少女暂短的自由快乐写真。她们抛开了一切约束,躲避了贾府婆子们的管束,通宵达旦、痛饮高歌、不分性别、相互枕籍、天真自然、没有邪恶之念。这一片自由天地、天真世界是对封建礼法冲击与讽刺。
第二天,宝玉看到了妙玉的贺贴,很是激动,又不知怎么回帖,心中很纳闷,听了妙玉的密友邢蚰烟一番论述,“恍如听了焦雷一般”“如醍醐灌顶”当即回帖,并亲自送到栊翠庵,从门缝里投进去。小故事的穿插,重在‘情与空’,自有一番深意。
一场少女欢乐之夜可惜平儿未能参加,当她知道后要决意还东,因为这一天也是她的生日。次日,在榆阴堂摆了几席以酒为名,击鼓传花为令,热闹了一番。
【芳官品貌似宝玉,豪爽似湘云,刁钻似晴雯,颖异似黛玉】(读花人论赞《芳官赞》)她在这一场自由活动中,是一个非常活跃的人物。书中不时穿插了她的小故事,芳官嚷热、芳官吃酒、芳官剃头、芳官唱戏、芳官改名等等。想想她吃酒状态,‘两腮胭脂一般,眉梢眼角越填了许多风韵。’ 身子圖不得,竟然和宝玉同榻而眠,浑然不知。宝玉听她唱“赏花时”虽未明语,即是默认。宝玉喜欢芳官的任性及才能,因嫌芳官名不好听,要改为男名,取名叫‘耶律雄奴’大家喊称‘野驴子,引来一片笑声,又改为‘温都里纳’又嫌拗口,仍翻汉名,就唤‘玻璃’。芳官也喜欢这种男性名称 。宝玉给芳官改名【并希望突破男女界限,使芳官能更充分更方便地陪伴他。】(王蒙《红楼启示录》
在六十三回后部分主要是贾敬因‘吞金服砂,少胀而殁’,贾珍、贾蓉闻讯,父子星夜驰回,料理后事。贾蓉遇到尤二姐,不时调情,引来后续二尤故事,实乃作者对封建礼法揭露与讽刺。
《红楼梦》小说的笔法,常常借用诗词影射故事中人和事,这两回行酒令中古诗与典故都与人物特性相关,并暗示了她们未来的命运,运用极其巧妙自如。所以读《红楼梦》,不能草草而看,只重故事情节,而忽略其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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