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半山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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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半山庐 曹建勋

半山庐，是母校武汉大学校园内一幢老式建筑，依偎在苍翠的珞珈山腰，绿树环抱，幽雅宜人。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我在武大上学的那阵子，这幢楼的一层是个招待所。我离开母校迄今为止已有42年了，但我对这个招待所的深情并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或许，这是因为我在这里经历了人生的重要生活阶段，从而给我的记忆神经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是的。那是1961年7月，系里明确了我的毕业分配去向是留校。正在此时，十分关心我的分配去向的恋人，利用暑假机会专程从新疆石汕学院赶到武大来了。我试图等她过两年毕业后分到武汉，于是到武汉石汕公司、武汉石油技术学校等所有标明“石油”二字的单位去咨询过，但是都以专业不对口为由不愿接纳。我俩将此情向中文系总支书记徐鸿作了汇报，并要求照顾我俩的关系把我派往新疆。徐说，不能照顾朋友关系，是夫妻关系的才可以照顾。从徐府出来，我俩就决定闪电式结婚，定在半山庐举行婚礼，并特别邀请当时的校党委书记刘真主婚，中文系系主任李健章、系总支书记徐鸿作证婚人。不料我这种冒昧行动，竟然得到校、系领导赏脸，他们及时光临半山庐，热诚主持了我俩的婚礼。校、系领导如此的关爱，我哪能不铭记于心，激励永远。

我在半山庐的婚礼，还凝聚着令人难忘的同学情谊。我那个年级在入学时的人数，恰与水浒好汉等同，共有一百单八将，但到毕业时却因连年转学、退学、休学等缘故减员到只有70多人了。这些同学只要没有离校的都十分热情地参加了我的婚礼，甚至有的闻讯即退掉原先预订的车船票，留下来帮我张罗婚事。有位同学在我的洞房门楣上贴了一幅大红对联，联中冠了我与妻子的姓并结合我俩各自专业的特点，“曹子心如诗境美；马娘情似油海深。”此后，我俩在私下常以越剧道白的腔调，相互戏称“曹子”、“马娘”，拿这腔调的缘由，则是因为我这位“马娘”从读高中开始，最大的课余爱好是学唱越剧。记得那晚同学们闹新房，她还表演过越剧小段：《十八相送》。 ．

我新婚那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物资匮乏，东西难买价钱又昂贵。同学们一方面为了给婚礼增添喜庆气氛，另一方面出于实际需求的考虑，给忙里忙外的同学在忙完以后预备点食物，于是有的去把自己种在山旮旯的南瓜摘来，有的动手洗刷脸盆，有的到山上拾柴禾，大家七手八脚用脸盆煮南瓜，办起了大家笑称的“南瓜婚宴”，这原本是一种天真、无奈、当今的人们无法想象与理解的举措，而在当时我那些同学却是那样积极主动、热情洋溢地在半山庐做着这一切。这些就不单是同学们给予我的情谊，而更加宝贵的是凸现出武大学子一种团结友爱、携手面对挑战、乐观战胜困难、共创美好境界的团队精神。因而我一直以自己是这个团队、这种精神中的一分子自豪，我不能不努力使自己无愧于这个团队，不能不尽量为这种精神增彩。

当时负责半山庐所有事情的只有一位工友，这位工友姓黄，是上北京出席过全国群英会的劳动模范。他在我办婚事时给我的建言，真是让我终身受益。在“马娘”下榻半山庐和我俩到这里办婚事之前，我就与这位姓黄的工友相识，因为我在武大读书时是校报《新武大》的业余记者，曾奉总编之命采访过这位劳模。他见我在半山庐忙着办婚事，坦诚地向我建言：结婚仪式要热闹，但不管手上有钱没钱都应该精打细算，一开头就注意节俭，形成节俭的家风，这是兴家和家庭幸福的重要保证。我把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马娘”，她说这是金玉良言，我俩的婚事就按这“节俭”二字办。于是，我俩合计，招待方面适量买些糖果、茶叶；衣着方面两人只要一身新。因为是七月如火的炎热季节，衣服只做短袖衫和长裤子。此时，“马娘”从行装里拿出两段由校方发给她的衣料，一段白洋布和一段粗蓝布，用手量了量，说：这两


段衣料正好做一套衣服，再买一套衣料就够了。我“自告奋勇”：“现有的衣料就给我做吧，上街去给你买两段好些的衣料。”她说也要白、蓝二色。于是，两人牵手去汉口，跑了几家布店，选购了一段纯白真丝与一段宝蓝东方绸。我俩去裁缝店量体裁衣时，深信“女长二十足，男长二十六”的“马娘”，判定我还有二三年好长的，要求裁缝师傅给我的白短袖衫加长15公分。但是走出武大校门的事实是，我的身高并没有增长，于是在我过了“二十六”之后，就由“马娘”亲手把她要求加长的15公分剪掉了。在此后几十年的共同生活中，我俩有时还把这件“加长”又“剪”的事儿当做笑料。由于半山庐那位姓黄的工友的启迪，我的婚事总共只从我在武大读书期间的稿费收入中花掉70多元。更重要的是，从此开创了我这个小家的节俭风尚。

至此，我想，上面这几件事儿，是否可以视做是我与母校的一个小小的交点?滴水见太阳，这个小小交点又是否可以理解为，是母校浓郁的、多面的、以育人为本的校风的折射?退一步说，不管这两问是否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说：我情系半山庐，就是情系母校。只是因为母校如同一个伟大的母亲，给予我的太多、太多，我无法在这篇短文中一一细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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