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之沈从文《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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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之沈从文的《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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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现代文明的辉煌灿烂，有的只是古老乡村的淳朴祥和；这里没有都市中国的高楼大厦、五光十色，有的只是原始自然的青山绿水、桃红杏白；这里没有对于功名利禄的蝇营狗苟、阴谋诡诈，有的只是人性的淳朴、情感的真挚；这里没有物欲的泛滥与喧嚣，有的只是心灵的纯粹和安宁；这里没有无病呻吟的陈词滥调，有的只是源于生命的诗意抒发——哀愁中蕴含“真感情”的沉醉与“真景物”的沉浸；这里没有剥离生命的华丽文字堆砌，有的只是语言和生命合二为一的纯净！

如你所知，这里就是沈从文的“边城”——一个青山环抱、绿水缭绕、美丽宁静、安详平和的生命世界！对这个世界，著名文学批评家李健吾如此言说：“这里一切是谐和，光与影的适度配置，什么样人生活在什么样空气里，一件艺术作品，正要叫人看不出是艺术的。一切准乎自然，而我们明白，在这种自然的气势之下，藏着一个艺术家的心力。”

1922年夏，沈从文怀着文学的理想，只身一人离开湘西来到北京，由此开启了一条极具传奇色彩的文学之路。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沈从文立足于自身的生命体验和对文学的执着坚韧，不仅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优秀文学作品，而且更以其对于人性的坚守表现出他所独有的“艺术家的心力”。

今天，就让一同去品味沈从文最具特色的小说《边城》，在白水河的静静流淌中感知生命如水的清澈柔美，在青山绿水的长养里感悟翠翠的自然纯真，在悠扬婉转的苗家山歌里感慨那使人忧愁的凄美爱情。

由四川过湖南去， 靠东有一条官路。 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这是一种行云流水的叙述！在沈从文简洁朴实、清新自然的文字中，我们进入一个既有绮丽动人风光，又有古朴纯粹风习的“边城”世界。顺着官路的延伸，我们来到一条清澈的小溪。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在如水的流淌中，边城的故事自然展开。对此，沈从文曾言：“我主意不在领导读者去桃源旅行，却想借重桃源上停七百里路酉水流域一个小城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人事牵连在一处时，各人应有的一份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


翠翠的生命就是一个奇迹——她是大自然的女儿！来自于自然的长养和教育，使得翠翠整个生命没有一丝人为的矫揉造作。翠翠的心灵就像她的眼睛一样“清明如水晶”，没有任何邪念。她“如山头黄麂一样”，生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当“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她“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的举止，表明她在自然的长养中而具有的纯净透明的生命境界——她其实就是和风日、青山绿水一样的自然的生命存在。

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时只需注意，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夏天则晒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裤，可以作为人家所在的旗帜。秋冬来时，房屋在悬崖上的，滨水的，无不朗然入目。黄泥的墙，乌黑的瓦，位置则永远那么妥贴，且与四围环境极其调和，使人迎面得到的印象，实在非常愉快。一个对于诗歌图画稍有兴味的旅客，在这小河中，蜷伏于一只小船上，作三十天的旅行，必不至于感到厌烦，正因为处处有奇迹，自然的大胆处与精巧处，无一处不使人神往倾心。

这是与现代文明迥异的生命世界。春天桃杏花处的人家、夏天如旗帜般晾晒的紫花布衣裤、秋冬来时朗然入目的各种房屋无一不“与四围环境极其调和”。这不仅是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人生形式，同时也是一种生命的感动！ 1934年1月，沈从文在返回湘西时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我心中似乎毫无什么渣滓，透明烛照，对河水，对夕阳，对拉船人同船，皆那么爱着，十分温暖地爱着！„„我看到小小渔船，载了它的黑色鸬鹚向下流缓缓划去，看到石滩上拉船人的姿势，我皆异常感动且异常爱他们。”

老船夫做事累了睡了，翠翠哭倦了也睡了。翠翠不能忘记祖父所说的事情，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悬崖半腰——去作什么呢？摘虎耳草！白日里拉船时，她仰头望着崖上那些肥大虎耳草已极熟习。崖壁三五丈高，平时攀折不到手，这时节却可以选顶大的叶子作伞。

在湘西，人们把青年男子通过唱山歌赢得女孩爱情的方式称之为“马路”，而通过提亲的行为则称为走“水路”。船总的两个儿子都爱慕着翠翠。大佬天保嗓子不好，于是就让二佬傩送代自己唱。尽管这次唱歌的安排里蕴含着一种欺骗，但歌声仍然能直达人的心灵。睡梦中的翠翠“灵魂为一种美妙的歌声浮了起来，仿佛向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飞窜到悬崖半腰，去摘虎耳草！”翠翠是大自然的女儿，傩送源于心灵的歌声让翠翠仿佛灵魂出窍，随着歌声一起在白塔、菜园、船上、悬崖半腰飘浮。这不仅是一个甜蜜优美的梦，更是心灵与灵魂融汇的爱情象征，但是因为这次唱歌安排里蕴含的人为机巧，却也为翠翠的爱情埋下了悲剧的种子。

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边城的山水是美的，边城的人生形式也是“优美、健康、自然而不悖乎人性的”，但是如果我们仅仅陶醉于边城的清新朴实，而不能感知其中蕴含的挥之不去的生命哀愁，则无疑是一种“买椟还珠”式的阅读。对《边城》的读者，沈从文曾如此表达自己的担忧：“你们能欣赏我故事的清新，照例那作品背后蕴藏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尽管“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但是翠翠的生命世界却已然被撕裂。曾经相依为命的祖父永远地离她而去，而“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翠翠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并默默期待。在边城世界美的陶醉中，我们心里亦不能不感到惆怅——“美丽总使人忧愁”！

下期继续与您一同，品味经典，赏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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