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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易中天的“麻辣”相比,河南大学的王立群教授给人感觉不温不火,言谈间透露出一种儒雅大气。总算现在有时间了,从《百家讲坛》上找到《王立群讲〈史记〉》的视频资料,一段接一段地看,听他把历史故事一一讲述,真是过瘾。
几次动了心思要去买本《史记》看看,但拿起那厚厚的古文本翻看,却又每每心生怯意,怀疑自己能不能读得进去,所以一直都没有买。倒是买到一本李东阳的《〈史记〉三讲——处世八法》,已经零零散散地读过两遍,还是挺好看的。一样的历史,不同的人去解读会有不同的风味,会带有一定的主观色彩,在没有亲自阅读原文、有所品味的前提下,做为他人的听众、读者是很容易被作者的观点左右的,但要能真正“深度阅读”是需要一定的学识修养与耐力的。还差得远呢。
有人说“读史使人明智”,而我常常是被那一个个故事吸引,喜欢听一听、看一看,随性所至而已。
今天听王立群讲《阿娇失势》,里面有一段话说得挺有意思:阿娇是要忘得没忘掉、该记得没记住——她总是一再提醒汉武帝刘彻:我和我的母亲是有恩于你的,你应该对我好!这反倒让汉武帝越发疏远她,而阿娇因为要得到刘彻的爱变本加厉,最终有了“巫蛊”之事,被汉武帝打入长门宫抑郁而终。这个女人很愚蠢,也很可怜呀。
忘掉你曾有恩于别人,记住别人对你的恩惠。在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中也曾读到过这样的劝诫。
笔者儿时,听大人讲神话,即知有“千里眼”、“顺风耳”,在幼小的心灵中,引起无限遐想。及长,并成了家,亡妻过校元女士(1937—1970)毕业于复旦物理系,研究红外线等尖端科技。她告诉我,从现代科技角度看,射电望远镜、长途直拨电话,早已使神话里的“千里眼”、“顺风耳”成为现实,其神奇妙用,甚至超过了神话。而神话中没有千年眼。野史、笔记中偶有预测几百年、几千年后世道的奇人的记载,那不过是扯淡,不值一哂;近代才出
现的刘伯温的“烧饼歌”,是战乱、动乱年代民间炮制的谶言,无异于痴人说梦,与历史视角并不相关。〈br〉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时值粉碎“四人帮”不久,很多人痛定思痛,对祸国殃民、造成中华民族空前浩劫的十年动乱进行反思,寻根问底。就在此时,我读了明代万历时人张燧写的《千百年眼》。此书流传不广,不见于《四库全书总目》,仅有明刻本及《笔记小说大观外集》收录本传世。我供职的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刚好藏有明刻本,遂借来阅读。吸引我注意的,是这本书的书名,猜想作者一定是个具有历史眼光的人,否则为什么叫《千百年眼》?等读完全书,我感到我的猜想没错,张燧确实是位具有历史眼光的学者,书中以古论今,穿越千年,经常站在历史的高度,俯视古人、今人,不时闪烁着思想火花。如该书卷一谓:“武王虽恶纣之世官,亦未能改积习之常,久则难以改也……孟子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妨尊,疏逾戚。’以今言之,何不得已之有,即日朝释耒耜,暮登仕版,人亦安之矣。鲁之三桓、郑之七穆、楚之三姓,子孙皆盘踞,虽贪如狼,狠如羊,愚如豕,其国君固皆用之;才士秀民,则屈于族姓,老死于田野者,不知凡几。”这里,张燧对官员世袭制的危害,作了深刻的揭露。实际上,他笔下所述绝非仅仅局限于古代的鲁、郑、楚三国之大姓,联系明代的现实,变相的官员世袭制丑恶现象,可谓呼之欲出,不胜枚举。不知张燧有未活到魏忠贤垮台之时?魏忠贤专权时,他的侄子、女婿、族孙等,一个个平步青云,其侄魏良卿更是典型。本来,他在老家肃宁种地,斗大的字一个不识,魏忠贤居然把他拔至高位,从佥书锦衣卫,掌南镇抚司事,到晋封肃宁侯、宁国公,加太师(即太子太师,在明代,这是非常崇高的荣誉),简直有直上重霄九之势。但是,爬得高,跌得重。魏忠贤败亡后,魏良卿在受审时说:“吾生长田舍,得负耒耜足矣,何知富贵?今曰称功,明日颂德,功德巍巍,自当封拜,吾不合为珰侄,遂以袍册加身,是称功颂德者,以富贵逼我,我何罪也!”(明·薛冈:《天爵堂文集》卷十九《丑寅闻见志》,崇祯刻本。)魏良卿的话,实在是可圈可点。“以富贵逼我”,何其有味也!直到上个世纪,在中国政治舞台上,不是也有耕田
的、卖菜的、织布的、工厂保卫科的,等等,被人为地用“富贵”骤然“逼”到最高权力圈内吗?曾几何时,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些人又安在哉?国人都是清清楚楚的。显然,正因为张燧有深邃的历史眼光,才能在说古道今时,说出深刻的、富有启迪性的见解来。通览《千百年眼》全书,每有真知灼见。联系到太史公的“通古今之变”,无论是治国、治学、作文,若没有历史眼光,肯定是短视的,大则祸国、误国,小则庸浅,不可能有大的作为。〈br〉 因此,我把这套由我主编的历史随笔精选丛书,定名“千年眼文丛”。虽然在加盟本丛书的作者中,上大学读的是历史专业,并一直以古人饭碗为职业者,仅我一人,但无论是文坛前辈何满子先生,还是牧惠、陈四益、熊召政、李乔、伍立杨诸先生,都是饱读史书,对历史学很有学养者。他们写的历史随笔作品,远看历史,近看现实,每以干、百年眼光,穿过历史的时空,烛照古今。说他们是千年眼,应属当之无愧。 牧惠文兄不幸于2004年6月8日溘然谢世。6月7日,他给我打电话时,还问起这套文丛,我答复他正在策划。而今文丛将要面世,他却看不到了,令我不胜感喟。李乔是我进京后不久即相识、往来二十余年、无话不谈的挚友。他交稿后,即身罹重疾,所幸动了大手术后,终于逃过大劫,正在康复中。愿本书的出版,对李乔老友是个诚挚的祝福。 借此机会,我还要衷心祝愿为本文丛题签的学林前辈王元化先生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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