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社会史

2023-02-01 22:25:20   文档大全网     [ 字体: ] [ 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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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史,区域
区域史是研究历史的一种方法,也是一种方法论一如新社会史,区域史同样企图全面、整体地掌握人民生活的全部历史不同的只是,区域史明白宣示是通过「区搜索域」这种方法和方法论来落实其研究目的。由于新社会史和区域史的基本研究旨趣相同,因此,自二十世纪初期以来,年鉴学派史学或新社会史的「总体史」目标的实现,大多体现在区域史的研究成就上。若就中国史的研究来看,二十世纪晚期,一些主导中国新社会史发展方向的重要著作和概念,如施坚雅的「区域经济系统」、黄宗智的「过密化模式」、杜赞奇的「权力的文化网络」或秦晖的「关中模式」等,大多立足于「区域」所获的成果。那么,区域史在历史究中,究竟具有哪些方法论上的独特性,而成就其在学术研究上无可取代的地位?

区域史研究的方法,表面看法相当简单。即依据某些自然和人文要素为指标,而将地表空间划分成一系列的地理区或区域,然后针对区域内的各种相互关联现象,包括自然环境的地形、气候、水文、土壤、生物等,以及人文活动的人口、经济、交通、聚落、政治社会文化等,进行整体性的历史探讨,就是一般所说的区域史研究方法。 这种方法,也是地理学中区域传统,从整体的角度探讨当代各种现象的方法。二十世纪初期,法国地理学家白吕纳就主张:「先从分析一小区域入手,综合小区域研究而成一州一山的地(区域地理),再综合一州一山的地志而成一国的地志。」之所以这样做的理由是:「像法国或美国那么复杂的大自然区域,面积广大,景象复杂,要在这些区域中,一看便找出确切的地理事实,那是非常困难的。人们只有先就一小区域内,作缜密的研究,然后才能识别和估定自然和人生间严正的地理关系。

白吕纳对区域研究的看法,到了二十世纪晚期,仍旧可以在中国提倡区域史研究的学者中,看到类似的反映。例如万灵说:「中国的区域性和地方性变异幅度很大,要对整个中国有一个更为清晰的了解,就必须精细地剖析这些地域性变异的内容和程度,以利为人们勾勒出一幅中国历史细密而又轮廓分明的画面。换言之,「分区研究是为了更细致、更具体地认识整个中国。而常建华也认为:「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地域辽阔、自然环境差异大、各地区发展不平衡的国家来说,(区域社会)是将研究引向深入的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另外,叶显思也指出:(中国)各地人文社会情况,由于历史上开发的先后,以及人口迁徙、风俗习惯的差别等等因素,而出现了千姿百态的面貌。只有分区域进行深入的研究才能概括全国历史的总体。

因此,基于「区分是为了综合」「局部是为了整体」「小区域研究是为了大区域的整合」的理念,区域或区域史研究被视为不具独立存在的学术研究价值,进而将其定位为从属或附庸于整体的「局部史」「地方史」。这种对区域史所作的解读,就我看来,如果不是误解,也至少是有欠周全的。 作为一种方法或方法论,区域史解读或探讨历史的途径,基本上是将历史现象置于具体的时空坐标上,也就是将历史现象放回它产生的区域(空间)脉络中加以审视,并经由掌握该区域范围内历史现象的历时性、共时性纵横交织而成的各种具体关系,再逐步细致、深入的探讨相互扣连的历史现象,与问题的形成过程、机制和意义。 通过区域史的研究途径,在具体空间脉络下所逐步重建的历史面貌,和依赖从各地抽离区域脉络汇集而成的历史材料、进行综合性研究而描绘的所谓「整体」历史面貌,应该具有性质上的差异。例如,从清代台湾各地汇集民变和分籍械斗资料按时间序列排比所作的综合性研究得到的可能结论是:「三年一小乱、五年一大乱」社会极度动荡不安的台湾历史社会相。然而,如果将这些民变和械斗拆散,分别放回各自发生的区域,而在具体的区域脉络下整体审视这些历史材料,看到的可能是民变和械斗另一种不同的历史意义和面貌。

区域史的研究途径,不但使田野调查成为可能,学科交流成为必要,而且数据的种类和来源也大为拓广。区域史的实证研究者,大多能够体会这种研究途径在历史研究方法论中的独特性。研究中国明清史的所谓「华南学派」,其重要成员的亲身体验就值得引证。刘志伟说:


「通过置身于特定的『场景』之中,细致地、反复地琢磨与体验,在某种程度上获得对历史的感悟。人类是在一定的空间中创造历史的,如果没有对于空间历史的认识,我们解读的历史就只能是一条单纯的时间线索。郑振满接着说:「为了直接体验空间的历史我们就亲自到文献中所记载的那些地方去做田野调查。那些文献上死的历史在田野中就变得活生生的,而且在田野中还会发现文献上没有记载的内容,并且看到它们原本就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与其周围事物联系一起,历史就变成立体的。而陈春声除了指出:「小小区的典型研究于理解一个社会内部多种因素的相互关系,从总体上把握社会发展的趋向,具有其它研究不能取代的意义」;以及「小小区的研究,实际上已带有揭示『整体历史』的意义,而且这种在较深层次上,对复杂社会关系的总体把握,也只有在小小区的研究中才有可能」;更感性地说:「置身于乡村基层独特的历史文化氛围之中,踏勘史迹,采访耆老,尽量挣脱文化优越感和异文化感,努力从乡民的情感和立场出发,去理解所见所闻的种种事件和现象,常会有一种只可意会的文化体验,而这种体验又往往能带来新的学术思想的灵感。

要言之,就我看来,区域史的研究与其说是以区域本身作为历史研究的最终目的,不如视为一条逼近历史现象或问题的进路。毕竟历史是复数、多元、重层的,区域史和其它历史究的进路,各自呈现不同角度的历史面貌;它们之间,可以互补,可以并存,但却是不易杂糅,也难于整合。通过区域史的研究进路,可以探寻历史的普遍性、规律性,同样也可以凸显特殊性、独特性;究竟走向何方,取决于研究者的研究旨趣、研究设计和现世关怀。据此而言,区域史有其自身独立存在的内在逻辑,其它进路的历史研究相比,没有主从、高低、优劣之分,有的只是针对研究旨趣、目的,应用是否恰当的问题而已。

社会史、区域史、区域地理、区域历史地理到地域社会,一路说来,我想表明的主要有下列三点:

第一,这些研究领域虽然各有学术发展脉络,但却拥有一个共同追求的目标,那就是整体性的综合。综合不是分门别类、无所不包的拼合,而是有机性的整合。因此,这些领域的研究不仅须要一个具有综合性的概念,同时也不能缺乏一个足于通达各层面现象的立足点。清代北台的内山研究,引用「地域社会」和「拓垦集团」就是分别要阐明这一层方法论的意义。 第二,这些研究领域虽然各有宣称的研究重点和目的,但是如果愿意放弃领域立场,开放边界,或许可以发现,它们彼此之间的共同性远大于差异性。法国现代地理学的开山祖师白兰(Vidal de la Blache;维达尔白兰士;1845-1918),原出身于历史学,而后转向地理研究而奠定地理学成为一门独立学科理论基础。年鉴学派新史学的创始者费弗尔(Lucian Febvre1878-1956)和布洛赫(Marc Bloch1886-1944),都是白兰士的学生,也是同时代杰出的地理学者,只是后来他们转向历史研究并对历史学的发展产生巨大深远的影响,以致人们逐渐遗忘他们曾经拥有的地理学家身份。即使到了年鉴学派第二代学者布罗代尔(F. Braudel1902-1986),仍旧可以在他的著作里清楚的看到地理学的骨架,甚至血肉。由此我们不难看出,这些研究领域其实有着同源共祖的一面。

第三,我引用日本「中国明清史」学者提出的「地域社会」作为整合性的概念,固然在为台湾区域历史地研究提供可用的方法论,但同时也企图在社会史、区域史与区域地理区域史地理之间,架起一座跨学科的桥梁,以资峙立学科两岸的历史学者和地理学者,即使不愿认祖归宗,至少也可以促进来往交流,互助互惠。通过清代北台内山的实证研究,我对这一座跨学科桥梁的阐释,或许不够完备,但我相信「地域社会」作为沟通历史学、地理学以及其它人文社会科学的潜在功能应该是可以期待的;同时我也相信付出模糊学科边界的代价,以取得更为完整的人类知识,是一条值得追求的学术发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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