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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山鬼》(三)“思公子兮徒离忧”
——我们接着来看。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灵修”是在《楚辞》中反复出现的一种对男子的美称,“憺”是安定的意思,“晏”,晚)。这两句是整篇《山鬼》中最含蕴内韵的两句,大致是说“为了你我安然忘了回去,年岁已经慢慢苍老谁能让我永葆青春年华呢?”在这里,“岁”一方面是指时间的流逝,一方面是指女子(山鬼)容颜的衰老。或许正因为时间的流逝、岁月的衰老才能引发对人生的思索和追问。当思索和追问都难以具体的让流逝的时光和苍老的容颜回到过去时,便会有“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的无奈感慨。便会转为奔向追寻美好的羁旅(及时行乐)——“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而往往对爱情的追求成为了众多美好中的一颗显耀的星,这篇中的山鬼便是这般。作为一个女子,身上更多在意的是美和感性的。比起男子来会自然会更注重自己的容颜;面对人生之河的不断涌流时,往往也无法像男子一样容易释怀。而一个女子生命的美丽需要爱情才能来实现,没有爱情,生命的美丽就难以实现。爱情就因此成为了她们人生中的一种重要寄寓,而往往这种寄寓在文学中常常给予了一种无法实现或难以实现的设定,也就是我们都期待的像山鬼这样的女子能获得她的爱情,但往往我们的期待是一步一步落空。在这一落空的过程中,爱情的破灭在某种程度上便是一种人生的破灭,这引起的是一场悲剧,是一份难以挣脱的凄凉,但却又给予了我们无限的对于女子的同情和对其人生的感慨,也往往会将我们带入到一个更深层次的境界。
然后又到了“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三秀”,芝草)这几句是在说女子(山鬼)在山间采着芝草,磊磊的石块蔓蔓的葛藤。她埋怨所盼望的男子还没有到来,她还在想着那个男子也还在思念着他“不得闲”。
这几句我们可以看到由“憺忘归”转变到“怅忘归”,女子的心
绪由较为安定平和变换为失落惘然,她在失落之余还在幻想着她所思念的那个人也在想着她,她在失望之中仍然还在努力地给自己寻求着希望。但最终,这种希望是破灭的。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杜若”,芳草)前两句是对山鬼的赞美,说她如杜若一般香芳,喝着石泉里的水在松柏下乘荫。石泉、松柏包括杜若都衬托出了女子(山鬼)生命的一种高贵。而“君思我兮然疑作”则又反问所思念的男子是不是在思念着“我”,“我”的心中信疑交错。
我们从这几句中可以看到作者先是对女子(山鬼)进行了赞美再来抒发她的悲和忧。为什么要先赞美呢?是因为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美丽、是如此的无暇、是如此的高贵,反而在饱受着相思的痛楚,反而无法让她对爱情的美好寄寓得以实现,甚至她是被遗忘、被抛弃、被忽略的。这成为了迥然对立的两个极点,在鲜明的反差中更增加了我们对女子无限的同情和感伤,也仿佛让我们与女子的悲伤在并轨而行着,这或许就是文学的魅力。
到了最后,“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填填”是指雷声,“狖”是指长尾猿)这时候,女子(山鬼)已经等到了夜晚,雷雨交加,猿、狖交鸣,飒飒的风吹动着枝上的叶发着响,她还在思念着那个盼望着的男子胸中的忧愁无限增生。
这几句中光是这些周遭景物的描写就已经让我们感到“触目惊心”了,但女子还是处在这样的一种压抑的氛围中不曾离去,不曾离去只是因为还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或许她的这般痴情这一生都不会被那个男子所看到和感受到,或许她的等待终究是一场空幻,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在孤独地伫候着。生命本来是美好的,但往往美好只能划过人生岁月里不长的几个瞬间。而本该美好的却又是在枯萎着的,本该凝结深厚期待的却总是在不得不让人失落着……
(注:图片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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