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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在身后 天堂在前方
选自《读者》2021第20期 作者 于青
【编者案】程浩走了，他确实是那个在知乎网上回答“你感觉自己牛在哪儿？什么缘故会如此感觉”问题的小伙子“伯爵在城堡”，他用平实又带有幽默感的语言，讲述自己的不幸命运，还有爱念书、爱生活的乐观态度。文后附两篇程浩的作品，一篇为成名作，另一篇是绝笔。
程浩6个月大的时候，家人发觉他躺在床上不太动，也站不起来，就把他带去石河子医院检查。那时医院说是脑瘫。
8个月大时，程浩一直不动弹。但他说话说得早。快1岁时，程浩的妈妈李哲带他去北京和天津看病，北京的医院给出一个检查结果：脑瘫，但后面打个问号。天津的医院给出的检查结果：肌无力。
从诞生就开始看病，四处求医。程浩6岁时，妈妈教他拼音，还给他买小学生字典。那时的程浩爱问、爱说，自己把字都认全了，妈妈就给他买标注拼音的故事书。他妈妈说：“只要我回来了，把他放在沙发上，他就开始看书。”
后来，妈妈给程浩买了一台电脑。“那时他也就八九岁。我天天上班走时把他放在床边，让他玩电脑。隔壁用被子挡起来，可怕他掉到床下。他累了会给我发短信，说妈妈快回来，我累了。我就赶快归去帮他躺下，或换个姿势。”
程浩第一次病危是11岁，病危通知书上写的是心衰。以后，大体一年病危两次。伤风会引发他的肺部感染，诱发心脏衰竭。他妈妈说：“有好几回他看起来已经不行了，但他看着你，像在跟你求生，嘴里不断地喊着妈妈，妈妈……你能如何办呢，只能想尽一切方法救他。”
程浩每一个年龄段的谈天内容都不一样。小时候他会跟母亲聊郭敬明和韩寒，此刻，母
子之间关于偶像的话题变少了，更多在聊程浩下载的电影、写的文章。妈妈跟他开玩笑：“哎，你写好了赶快发，不然哪天就发不出去了。憋着发不了多难受，你眼睛都闭不上。”生与死，都成了母子间经常使用的玩笑题材。有时候妈妈也会在他被抢救过来后逗他：“你看，老天爷都不收你，又把你送回来了，你就好好活着。”
每一次程浩病危，妈妈都会感觉他能挺过来。她说：“程浩带给我的幸福是什么，我说不上。他人都感觉我累，我自己不感觉，只感觉专门高兴。天天回家能够跟他谈天，开玩笑，逗逗他。他一听到门响就问谁啊。我就回他，我啊。若是回来晚了他就问，你干吗去了？回来这么晚，不能早点回来吗？”
程浩给自己定了一个详细的打算，天天必需阅读10万字。上午阅读，下午要写作。因为坐不起来，程浩只能用鼠标在软键盘上点一下点一下地打字。
2021年8月21日中午，程浩看起来状态不错，等着第二天出院。他让妈妈去买饭，还让她帮忙把电子书拿过来立好。李哲去了20分钟，去时都是跑着去的。一进病房，看程浩就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手还放在电子书上，但电子书已经成屏保状态。
“我说儿子，我出去不到20分钟你就睡着了，怎么回事啊？把饭放到桌上我就去摇他，但他没有反映。我出去把医生喊来，可是再抢救都没有效了。”
程浩的生命在20岁时戛但是止，生前他曾说：“我会将自己的尸体捐献，包括眼角膜。用我的灵魂，为你们开拓另一个人世。我要让自己的眼睛代替我，继续照亮那个漂亮的世界。”
“幸福确实是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仍然灿烂。”
我什么缘故感觉自己牛
我自1993年诞生后便没有下地走过路，医生曾判定我活只是5岁。但是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在用淘宝给自己挑选20岁的生日礼物。
在同龄人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已经去过北京、天津、上海等大城市的医院。在同龄人还在玩跷跷板、跳皮筋的时候，我正在体验着价值百万的医疗仪器在我身上四处游走。我吃过猪都不吃的药，扎过带电流的针，练过神乎其神的气功，乃至还住过满是弃儿的孤儿院。那孤独的日子，身旁全都是有智力障碍的儿童。最孤单的时候，我只能在楼道里一个人唱歌……
20年间，我母亲不明白收到过量少张医生下给我的病危通知单。厚厚一沓纸，她用一根10厘米长的钉子钉在墙上，说这很有纪念意义。
小时候，我忍受着躯体的痛楚；长大后，我体会过内心的煎熬。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问：什么缘故上帝要选择我来经受这一切呢？可是没有人能够给我一个回答。我只能说，不幸和幸运一样，都需要有人去承担。
命运嘛，休论公道！
近些年，我的健康状况日趋恶化，住院的名目也日趋增多，什么心脏衰竭、肾结石、肾积水、胆囊炎、肺炎、支气管炎、肺部感染等等。我曾经想过，以后把自己的全数器官，或捐献给更需要它的人，或用于医学研究。可是照目前来看，除我的眼角膜和大脑之外，能够帮忙正常人健康工作的器官，真的超级有限。
我最遗憾的情形是没有上过学，固然，遗憾的缘故不是什么“自强不息”的狗屁理由，而是遗憾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交朋友，熟悉漂亮姑娘，谈一场简单的恋爱。可是就像狂人尼采说的：“凡不能毁灭我的，必使我壮大。”正是因为没有上学，我才有更多的空闲时刻来念书。让我自豪的是，我曾经维持过天天10万字的阅读量。尽管我不明白自己什么缘故要念书，可是，我感觉这是认真生活的表达方式。
我不是张海迪女士那样的励志典型，也不是史铁生教师那样的文学大伙儿，我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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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