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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l],师陈於鞌[2].邴夏御齐侯[3],逢丑父为右[4].晋解张御卻克
[5],郑丘缓为右[6].齐侯曰:“余姑翦灭此而朝食[7]!”不介马而驰之[8]o卻克伤於矢[9],流血及屦,未绝鼓音[l0],曰:“余病矣[11]!”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12],余折以御,左轮朱殷[13],岂敢言病? 吾子忍之[14]!”缓日“:自始合,苟有险[15],余必下推车, 子岂识之[16]?然子病矣[17]!”张侯曰:“师之耳目,在吾旗 鼓,进退从之[18]o此车一人殿之[19],可以集事[20]。若之 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也[21]?擐甲执兵[22],固即死也[23]。 病未及死,吾子勉之[24]!”左并辔,右援枹而鼓[25]o马逸 不能止,师从之[26]o齐师败绩[27]o逐之,三周华不 注[28]o
【段意】大战时齐侯轻敌,以为可以毫不费力击败晋年。晋国 将士坚韧顽强,密切
配合,在主帅受伤情况下,仍互相鼓励,终於 击溃了齐军。 【注释】
[l]癸酉:上文壬申的第二日,当是公元前589年六月十七日。
[2]师:指齐、晋双方军队。 陈:摆开阵势。这个意义後来写作
“阵”。 鞌(an):同“鞍”,齐地名,在今山东济南市附近。 [3]邴(bing)夏:齐人。 御:驾车。
[4]逢(pang)丑父:齐人。 右:车右,又叫戎右。古代战车,将领
居左,御者居中(如果将领是君主或主帅则居中,御者居左),负责保卫协助将领的人居右,故称为右。
[5]解(xie)张:晋人,解氏,名侯,字张,下文称张侯。 [6]郑丘缓:晋人,郑丘氏,名缓。
[7]我姑且消灭了这些人再吃早饭。 姑:姑且。 翦:通“剪”,剪
除。 朝食:早餐。
[8]不介马:不给马披上甲。 驰之:驱马奔驰。之:指驾车的马。 [9]伤於矢:被箭射伤。
[l0]屦(ju):鞋。 绝:中断。
[ll]病:古代凡病重、伤重、饥饿、劳累过度等造成体力难以支持,都
叫“病”。
[12]一开始交战,箭就射进了我的手和肘。合:指交锋。贯:穿 入。
[13]折:指折断射中的箭杆。 朱殷(yan):深红色。指车轮被血染红。殷:红中带
黑的颜色。
[14]吾子:对对方的尊称,比称“子”更亲热些。 [15]苟:如果。 险:地势不平、难行的路。 [16]识:知道。
[17]不过您确实伤势很重难以坚持了。 然:然而。
[18]古代作战,由主帅挥旗击鼓以指挥战斗,所以张侯说军队的耳目在
吾旗鼓。
[19]殿:镇守。
[20]集事:成事。集:成就,成功。
[21]怎麽能由於伤痛而坏了国君的大事呢? 若之何:奈何,哪能。
其:语气副词,加强反问语气。 以:介词,介绍原因。败:毁坏。 大事:此指战事。 [22]擐(huan):穿上。 执:手持。 兵:兵器。
[23]固:本来。 即:走向。 这句说,参加战斗,本来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24]病未及死:受伤还不至於死。及:至,到达。 勉:努力。 之:
代词,指指挥战斗。
[25]御者原先左右手各持一辔,现在张侯将右手所持的辔绳并握于左
手,腾出右手接过卻克的鼓槌击鼓。 并:合并。 辔:缰绳。 援:接过来。 枹(fu):鼓槌。 鼓:动词,击鼓。
[26]马逸:指张侯所驾的马狂奔起来。这是由於单手持辔无法控制。
逸:狂奔。 师:指晋军。 [27]败绩:军队崩溃。 [28]三周:绕着追了三圈。周:遍,这里用作动词。 华不注:山名, 在今济南市东北。
侯[3]。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4]o”公曰:“谓之君子 而射之,非礼也[5]。”射其左,越於车下[6];射共右,毙 於车中[7]o綦毋张丧车[8],从韩厥,曰:“请寓乘[9)o”从 左右,皆肘之[l0],使立於後。韩厥俯[11],定其右[12]o逢 丑父与公易位[13]o将及华泉[14],骖絓於木而止[15]o丑父寝於辗中[16],蛇出於其下[17],以肱击之,伤而匿之[18], 故不能推车而及[19]。韩厥执絷马前[20],再拜稽首[21],奉 觴加璧以进[22],曰:“寡君使群臣为鲁、卫请[23],曰:‘无 令舆师陷入君地[24]。’下臣不幸,属当戎行[25],无所逃 隐[26],且惧奔辟而忝两君[27]o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摄 官承乏[28]o”丑父使公下,如华泉取饮[29]。郑周父御佐军,宛茷为右[30],载齐侯以免[31]o韩厥献丑父,卻献子 将戮之[32]。呼曰:“自今无有代其君任患者[33],有一於 此,将为戮乎[34]?”卻子曰:“人不难以死免其君[35],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劝事君者[36]。”乃免之[37]o
韩厥梦子舆谓己曰[l]:“旦辟左右[2]!”故中御而从齐
【段意】叙述韩厥追赶齐侯,误将替身逢丑父当作齐侯,捕获了逢丑父而放走了
齐侯。 【注释】
[1]子舆:韩厥的父亲,当时已去世。
[2]旦:次日早晨。 辟:避。 左右:指战车左右两侧。按,韩厥不是国君或主帅,理应居
左,但头天夜里却梦见先父之灵告诫他必须居於当中。
[3]中御:在战车当中驾车。中:方位名词作状语。在一般战车中,由
御者居中,韩厥为了避开左右,所以居中御车。 从:追赶。
[4]君子:指贵族。意思说,那辆车上驾车的不是御者,而是将领。
[5]非礼:不合於礼。 按,齐侯在自己逃命时还认为不能射杀君子之
人,多少有点愚蠢。 [6]越:坠。
[7]毙:倒下。 注意,先秦古鲁“毙”本作“獒”,不表示死亡。 [8]綦毋(qiwu)张:晋大夫,綦毋氏,名张。 丧:失去。 [9]寓乘(sheng):搭车。寓:寄,托。
[10]跟在左边或右边,[韩厥]都用肘制止他.使他站在自已身後。
从:跟从。 肘:用作动词,表示用胳膊肘推撞。 按:韩厥由于 梦中的警告,所以这样做,以免綦毋张受害。
[11]俯:同“俯”,弯下身子。
[12]定其右:把倒在车中的戎右安放稳当。定:安放。
[13]公:指齐侯。易位:交换位置。这是逢丑父为了保护齐侯,乘韩厥低下身子安放戌右的机
会与齐侯交换位置,以使不能逃脱时蒙混 敌人。 [14]华泉:泉水名,在华不注山下。 [15]骖(can):旁边的马。古代一车驾四马,中间两马叫“服”,旁边 的叫“骖” 絓(gua):
被树枝等钩住。 木:树木。这句说齐 侯所乘的车被迫停下来了。
[16]辗(zhan):一种卧车。 [17]出:出现。
[18]这句说逢丑父用肱击蛇,肱部受伤却隐瞒了伤情。这是为了交代丑 父之所以不能下来推
车而补叙的头天夜里的事。 肱(gong):手 臂,从肘到肩的部分。 匿:指隐瞒伤情。 [19]及:追上。这里指被追上。
[2()]韩厥手持拴马绳站在齐侯的马前。 絷(zhi):拴缚马足的绳索。 [21]再拜稽首:拜两拜,然後下跪,低头至地。这是臣下对君主所行的 礼节。春秋时代讲究等级
尊卑,韩厥对敌国君主也行臣仆之礼。 再:两次。稽(qi)首:下跪而头低至地。
[22]奉:捧着。 觴:酒器,象徵献酒。 璧:玉器,圆形,中间有圆孔。 进:进献给齐侯。 [23]请:求情。
[24]这句请与上文“无令舆师淹於君地”同意。 陷入:深入。 [25]意思说,臣下不幸,正好在军队里任职。 属(zhu):适,正好。 当:处在,任职於。 戎
行;军戎的行列。
[26]没地方逃避隐藏。言外之意是,我不能不尽职作战。 所:处所。 [27]而且怕由淤我的逃避会给两国的国君带来耻辱。 忝(tian):辱。
[28]臣下不称职地处在战士地位,冒昧地向您报告,臣下不才,代理这 个官职是由於人材缺乏
充数而已。 辱:使„„受辱,表示不称职的意思。 戎士:战士。 敢:表谦副词,表示大胆、冒朱。不 敏:谦词,等於说“不才”。敏:聪明。 摄官:暂时代理任职。 承乏:在人材紧缺的情况下承担官职。 按,韩厥这一段话是委婉的外交辞令,表示自己是不得已参加战斗,不能不履行职责,来 俘获齐侯。
[29]如:到„„去。 饮:指泉水。 丑父与齐侯已经掉换了泣置,这 时丑父假冒为齐侯,
寻找机会让真齐侯脱身。韩厥不认识齐候,所 以上当了。 [30]郑周父、宛茷(fei):都是齐人‘ 。佐车:副车。 [31]免:逃走,脱身。《左传》习惯用“免”字表示免除祸患。 [32]之:指丑父。卻克曾出使齐国,认得齐侯,知道上了当而大怒。
[33]呼:指丑父大喊。 自今:“自古至今”的省语,等於说“在我之 前”,“从来”。任
患:承担患难。
[34]为戮:被杀戮。为:助动词,表示被动。 [35]一个人不怕用死来使他的国君免於祸患。 难(nan):畏惧,害 怕。免:用作使动。 [36]劝:鼓励。事君者:事奉君主的人。 [37]免之:指不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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