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溪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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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溪柳迹

作者：吴昕孺

来源：《湖南教育·中》2011年第09期

公元805年，一位瘦弱的文人经过长达3274里路的颠踬跋涉，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处于南蛮僻野的永州城。

他叫柳宗元。由于“永贞革新”的失败，这位王叔文集团的重要成员被逐出长安，同遭此厄的共有唐朝的八位著名文人，史称“八司马事件”，其中诗人刘禹锡与柳宗元相交甚厚。颇富戏剧性的是，默默无闻的永州本没有这一份幸运——因一代文宗的十年落魄生涯而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座重镇——柳宗元始贬湖南邵州（今邵阳），半途得到通知，他必须去更远的永州。正是这一贬再贬，柳宗元悄然实现了自己从政治史向文学史的转换，尽管这一转换是不自觉的，是被迫的。

加贬永州，使得柳宗元得以过洞庭，下汨罗，在屈原行吟自沉的江边，柳宗元写下了《吊屈原文》。这篇文章既奠定了柳宗元永州十年文学探索的基调，更使韩愈与柳宗元共同发起的唐代古文运动别开生面。

“穷与达固不渝兮，夫唯服道以守义。矧先生之悃幅兮，滔大故而不贰。”在湘江中逆水而上的柳宗元，借着呼呼北风、滚滚江流，抒发着自己的文学之志。无疑，正是屈原，给予了柳宗元冥冥中的指引，让他那高致清雅的文风、磊落坦荡的人品得以在永州自成格局，形成不知吸引、感染了多少读书人的“柳门风范”。

永州到了。哀猿挟浪急，寒雨裹风绵。柳宗元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开始了自己的“永州十年”，他的身边是年近七旬的老母，和宁愿弃官也要追随着他的两个堂表弟。

可柳宗元刚到永州，命运小儿又给了他当头一棒。先是他寄住的龙兴寺连续四次失火；不到一年，老母终因病体不支，永离人世，不能再陪伴失意仕途的儿子了。她当然不会想到，她这个不走运的儿子会在她长眠的地方“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达到文学与人生的至高境界。到永州的第五年，爱女夭折，柳宗元在对世俗生活的彻底绝望中，灵府空虚、澄澈，尘滓涤尽，他的全部身心都将融化在文学的青山绿水中了。

爱女死后，柳宗元下决心搬出龙兴寺那块伤心之地，他在潇水下游一条名叫冉溪的支流南畔筑室而居。只有这时，永州秀美的山水才向柳宗元扑面而来。南耸九嶷山，北绕衡山余脉，西南是五岭中的越城岭和都庞岭，中国两条最隽秀的河流湘水与潇水横越州境，不约而同地在永州城外汇合。宋人陆游说：“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冉溪边，竹阴下，异石间，柳宗元在大自然的浸润里灵犀毕现，法眼顿开，他回想自己二十多年的宦海沉浮，觉得功名如梦，利禄似烟，角逐其间真是愚不可及！于是，他将冉溪改为愚溪，与周围丘、泉、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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