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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十二分力量作边塞诗”的鲍照
巴东二中 李勋昌
鲍照(约414—466),字明远,南朝刘宋时期著名的诗人、辞赋家。有关鲍照具体的身世和籍贯,由于史料不多,我们知之甚少。在《宋书》中并没有为他单独立传,仅仅只是附于临川烈武王刘道规传后,《宋书》的作者沈约离鲍照的年代并不远,据此可推测鲍照的作品在当时并未被人们认同,名气不大。在锺嵘的《诗品》中,谓鲍照“才秀人微,取湮当代”,这也许是没有给他立传的原因。锺嵘在《诗品》中将鲍照的诗列为“中品”,遭后人议论,认为有失公允,这也许是鲍照诗歌的风格与当时上层人士的作品有差异,不符合典雅的宗旨,不适合当时上层士大夫的口味。所以他认为鲍照诗歌“颇伤清雅之调,故言险俗者,多以附照”。
在鲍照的诗歌中,乐府诗的成就是最高的,也是他最具有代表性的,后代诗人对其模仿也主要是他的乐府诗。沈德潜在其《古诗源》中谓:“明远乐府,如五丁凿山,开人世所未有。后太白往往效之,五言古亦在颜谢之间。”鲍照也是第一个大量创作边塞诗的诗人,其中大部分的边塞诗属于乐府诗的范畴。他的边塞诗继承了魏晋以来反映社会现实的传统,格调高亢,代表了刘宋边塞诗的最高水平。锺嵘在其《诗品》中称“鲍照戍边”之作乃“五言之警策”。鲍照的边塞诗有表现诗人建功报国的豪情壮志,也有反映战士长期征战沙场,最终的结局却是悲剧。如《代出自蓟北门行》:
羽檄起边亭,烽火入咸阳。征师屯广武,分兵救朔方。 严秋筋竿劲,虏阵精且强。天子按剑怒,使者遥相望。 雁行缘石径,鱼贯渡飞梁。箫鼓流汉思,旌甲披胡霜。 疾风冲塞起,沙砾自飘扬。马毛缩如猬,角弓不可张。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
这首诗的格调应来自曹植的《白马篇》,再现了建安时期少年游侠在国家危机关头不畏惧艰难,要求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英雄气概。这何尝又不是诗人自身理想的写照呢?诗歌对边塞景物的刻画形象而生动,道出了边塞之状,这也是以前语涉边塞的诗歌不曾有的。王闿运亦评此诗曰:“用十二分力量作边塞诗,是唐人所祖。”可见边塞诗在鲍照的创作下才真正意义上走向了成熟。像这样的诗歌还有《拟古》其三:
幽并重骑射,少年好驰逐。毡带佩双鞬,象弧插雕服。 兽肥春草短,飞鞚越平陆。朝游鴈门上,暮还楼烦宿。 石梁有余劲,惊雀无全目。汉虏方未和,边城屡翻覆。
留我一白羽,将以分虎竹。
本诗也是鲍照边塞诗的代表作之一,也有拟曹植《白马篇》之意,前四句诗对幽并游侠少年的刻画与曹植诗的首四句有相同之意。此诗勾勒出了一个武艺高超、报国立功的少年英雄形象。
他在《代陈思王白马篇》写到:
白马骍角弓,鸣鞭乘北风。要途问边急,杂虏入云中。 闭壁自往夏,清野径还冬。侨装多阙绝,旅服少裁缝。 埋身守汉境,沈命对胡封。薄暮塞云起,飞沙被远松。 含悲望两都,楚歌登四墉。丈夫设计误,怀恨逐边戎。 弃别中国爱,要冀胡马功。去来今何道,卑贱生所锺。 但令塞上儿,知我独为雄。
这首诗是拟曹植之作,但也有所区别。作者描述了边塞紧急,一位戎服急驰,奔赴前线的战士形象。但在诗的后段作者为那些为国立功,却因为身份的卑贱而得不到封赏的战士鸣不平。这也隐约的反应了社会的现实,鲍照出身寒微,终生沉沦下僚,真实的感受到了“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悲剧。这样的诗歌还有《代东武吟》:
主人且勿諠,贱子歌一言。仆本寒乡士,出身蒙汉恩。 始随张校尉,占募到河源。后逐李轻车,追虏穷塞垣。 密涂亘万里,宁岁犹七奔。肌力尽鞍甲,心思历凉温。 将军既下世,部曲亦罕存。时事一朝异,孤绩谁复论。 少壮辞家去,穷老还入门。腰镰刈葵藿,倚杖牧鸡豚。 昔如鞴上鹰,今似槛中猿。徒结千载恨,空负百年怨。 弃席思君幄,疲马恋君轩。愿垂晋主惠,不愧田子魂。
这是一首民歌风味甚浓的边塞乐府诗,作者以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介绍了自身的经历,早年征战塞外,晚年无所依托,甚是凄凉,这其中也透出了久经沙场老战士内心的痛苦与无奈。萧涤非先生谓:“此托为老卒之言,按宋文帝对北魏凡三次用兵,一在元嘉七年,一在二十七年,一在二十九年,皆无功。而后两次更遭惨败。良以临时周章,养兵无素,遇下寡恩,不能得人死力,故虽有封狼居胥之意,终不免仓皇北顾。明远此篇,盖有深意存焉。”
鲍照边塞诗的内容非常的丰富,除了表达豪情壮志、反映戍边战士的悲惨结局外,还有像“ 故乡窅窅日夜隔,音尘断绝阻河关……宁见妻子难”(《拟行路难》其十四)这样的念家思亲之作。他的边塞诗激昂高亢、感情真挚、文辞瑰丽,为刘宋诗坛注入了新的活力。鲍照的作品既有对建安风骨的继承,又有新的开拓。其诗歌语言和形式对后代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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