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冲突的功能与安全阀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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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冲突的功能与安全阀机制

科塞原文的题目为社会冲突的功能，（The functions of social conflict）仅仅在篇末提出了一段有关安全阀机制的论述，但就如同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篇末的铁笼说和涂尔干在《自杀论》结尾对社会与道德的评述一样，科塞在最后所引出的安全阀机制恰恰可视作其理论精华之所在，故将此与原标题并列为题。

社会冲突的功能并不是简单地能够划分为好或坏的，而是要分别取决于社会冲突的类型与社会结构的类型。关于这一点，科塞开宗明义地讲到：“然而，冲突的类型和社会结构的类型都不是自变量。”（However, types of conflict and types of social structure are not independent variables）据此出发，科塞将社会冲突和社会结构分别归类为外部冲突与内部冲突以及紧密连结和灵活连结的社会结构。首先，在紧密连结的社会结构中，往往倾向于对内部冲突进行压制，因为一个紧密连结的社会结构是高度化的全面人格互动，成员间的关系被描绘为“亲密的”，而冲突的目标往往是对资源，权力等稀缺物的重新分配，而在这样一个社会结构中，这种行为无疑会被视作将破坏这种“亲密的”关系。故而这种不满的表达是不被允许的。相反的，在非全面人格互动的灵活连结的社会结构中，对待内部冲突则是于此背道而驰的，它允许成员表达自身愿望。科塞的这一论点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涂尔干有关机械团结和有机团结以及压制性法律和恢复性法律的论述，两者都认识到了由于社会结构所依赖的基础不同而对社会冲突所作出的反应也是不同的。但科塞较涂尔干更进一步地指出了两种对待社会内部冲突的方法所可能带来的不同后果：在对内部冲突进行压制的紧密团结的社会结构中，内部冲突会由于持续压抑而不断增强，并且一旦爆发，这种力量是对组织有着根本的破坏力的，这种破坏力会动摇整个结构的根基。它之所以如此致命，一方面是郁积的不满由于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强大，并且它的矛头不再是仅仅指向这份不满最初所要求的那个浅层次的目标，而往往指向了根本改变组织建构的目标。另一方面，鉴于该类组织建构基于全面人格互动的特征，那么当组织内部所积累的矛盾爆发时，必定是要调动全体来参与到这场冲突之中，故而一个组织越是结合紧密，那么内部冲突一旦爆发，其烈度也越大。相较而言，在一个灵活连接的社会结构中，由于内部冲突的表达不受压制，个人或小团体对于组织的不满是被允许随时释放的，所以这种内部冲突的目标仅仅针对一项浅层次的矛盾，而不会对组织根基产生影响。

相较于内部冲突，外部冲突更类似与组织产生的条件而非组织产生的结果。科塞认为，当在一个团体持续受到外部冲突威胁的时候，它更倾向于形成一个紧密连接的结构，并充分调动成员的精力以应对外来的压力；而灵活连结的社会结构中则不必应对持续的外部冲突，因


此也不必对成员强加控制。另外，当外部冲突较强时，社会中各个团体的界线是明确的，一个成员的社会归属十分清晰，跨团体的身份不被允许；而在开放灵活的社会中，由于外部压力小，往往出现团体间界线不明确，成员身份多元化等现象。所以外部冲突亦有划分社会组织边界的功能。这种功能是有助于社会团结与社会资源分配的。因为“我们”是相较于“你们”而言的，“我们”的认同感越强，或曰团体间的界线越明显，那么对“你们”的排斥力就越大，个人的归属感便会越强，社会团结度也越高。反之，在一个更为灵活的社会结构中，我们可以属于“他们”也可以属于“他们”，归属感较弱团结度也低。这种现象在当今社会尤为明显，一个人可能兼有多个俱乐部或社团成员的身份，但其中的大部分他可能很少乃至根本没有机会时常参加，即使去参加，愉悦感也只停留在一时，因为这些团体大多数仅由兴趣或金钱相结合，团体本身缺乏使个人全面投入的外部冲突，并且这样的团体也不以吸纳并控制成员作为其目的。所以我们很难明确自身的归属，于是就易产生隔离感，引用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的比喻就是：这样的人就像一根木棍，随时可以从某一堆中抽出来放到另一堆里。

科塞在讨论完社会冲突对社会结构的功能以后，提出了一个“安全阀”的概念，所谓安全阀，即是一种为敌意与不满提供替代物的机制。但科塞同时指出，安全阀机制能提供的为人们排遣不满的替代物仅能部分且暂时的起到作用，这种机制可能被视作社会结构为避免大量直接冲突而建立的排洪系统，且越是倾向于紧密连接的社会越是会设置有更多的安全阀，因为冲突在那里更容易受到压制。安全阀机制的根本运作原理是使行动者原本的目标发生转化（displacement of goal in the actor）：它将矛盾最初的不满关系从行为者对特定结果的追求转换为一种紧张感的释放。（channeled away from the original unsatisfactory relationship onto one in which the actor’s goal is no longer the attainment of specific results , but the release of tension）

科塞的行文至此终了，但我们对安全阀机制的探讨却未结束，有两个问题尚未解决，一是安全阀机制是否真实存在且实用？二是安全阀机制若有作用，它应有多大？首先，安全阀机制在社会中存在的最为突出的表现是体育与网络，在体育竞技尤其是激烈对抗性的比赛中，参赛者与观众都为一个球或分数争得死去活来，这一切在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来是毫无意义且可笑的，但正是将精力从现实转移到了人们所赋予的“体育意义”上时，人们才不会将力量和矛盾更多地对准社会。而体育也是最为社会所认可的一种安全阀机制。而网络以其匿名性作为它充当安全阀的重要特质，诚然，我们可以发现网络上的许多批评乃至谩骂直指社会，有时更可入木三分地触及到当权者的一些痛处，我们也可以看到无数的附庸者以及浩浩荡荡的网络运动（网上集体签名，讨论等）。这些矛盾似乎都指向社会，那么网络岂不是丧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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