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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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超市



这个词，是偶然从我口中迸出来的。

六一的时候，不知道带孩子到哪里玩好——公园中一定是挤满了人，不去远郊，近处也没什么好风景，都是每天看惯了的。于是最后，还是带着孩子们——儿子和姨姐家的甥女去北山了。

北山东山上有古寺庙群，其实主要的就是玉皇阁、关帝庙和药王庙三座，此外还有坎离宫、菩提院、广济寺等等。这些地方我自己不曾进去过，但既然带着孩子，觉得让他们长长见识也好，所以看过山下景致，就带着他们步上山坡，自揽辔桥下过，看了帝王踪迹碑文，又缓步上了东山了。

所到的第一处就是玉皇阁，门票不贵，每张一元。买了票，大家进门。小孩子初时还好奇，四处观望，见到处都只有塑像，殿堂外又拦着游人止步的牌子不让进，就渐渐没了兴趣，不过也还是转来转去地看。这时候，我们已经看过了进第一道山门的四大天王，在天下第一江山的牌匾前照了相，又看了祖师庙和观音殿了。

四大天王不必说，观音殿自然供奉着观世音，祖师庙里是谁呢？左一位是释迦摩尼，也就是如来佛祖，中间是太上老君，右边是孔子。这三位老先生站在那里，倒都是一团和气的表情。我当时看到，心中就是一动。于是指给儿子看，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三个人的身份：如来代表着佛教，老君是道教的祖师，孔子却是儒家的创始人。

儿子听了，兴趣不是很大——他惦记着下山去划船玩呢。从这三殿走过，门前都有两块大石，一方一圆，方的用来磕头，圆的用来跪拜，前面，是一个大香炉，插满了香，氤氲地冒着烟气。不时有人走到香炉前点燃了香，又退回去，跪在圆石上，向方石磕下头去。这倒弄得我不好意思再带着孩子们到殿前仔细往里面看了——仿佛我挡在偶像的前面，受了他们的磕头跪拜一样。

绕过第二道山门，从侧面穿过长廊，旁边有一个伽蓝殿。我顺嘴读了出来，旁边一位女居士（服饰不是佛家道家的，可见并非出家人，但手持数珠，那一定是居士了）听了，连忙向我辩证，说是不读“家”的音，而应该读“茄”。当时并不相信，但回来查过，倒真是的。可见居士们的虔诚和博识。

再往后走，就是正殿朵云殿了。这是一座木质的二层建筑，门前没有游人止步，是可以走进去并且能上楼参观的了。进殿的一层，供奉着琼霄、碧霄和云霄三位娘娘。她们是哪一路神仙，我实在并不知道，也不想深究了。现在记得的，好像下面的标识牌上写着，一个是送子的，一个是送姻缘的，另一个怎么样，现在可忘记了。不过甥女好像突然来了兴趣，第一次把几个标识牌都读了下来。我想，这大概是女人的天生兴趣所在吧。

上二楼，先看到的是壁画，有二十八宿。转过来，正对南方的是玉皇大帝，旁边站着千里眼和顺风耳。玉皇大帝是中国神话传说中最高的神，现在让他占据着玉皇阁的最高处，也算是合宜的吧。玉皇和他的两个侍卫的样子没什么好看，大家转了一圈就过去了；壁画倒是很精美，栩栩如生，然而我说给孩子们听，却并不觉得他们喜欢——远没有他们看到漫画书的喜悦。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下楼再转，大概是知客，并没有牌子，里面不少香客排了队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没有兴趣，于是带孩子们走过去了。

出山门，回到前殿，看左边，是老郎殿和胡仙堂。老郎殿里供了什么当时并没有细看，回来百度，才知道是唐明皇——因为据说他是唱戏的祖师；然而当时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他，我也说不清楚了。胡仙堂呢，在我想来一定是狐仙，只不过换了个字而已。也是，回来百度了一下，的确如此。


再往前走，就走出去了。本想在里面给孩子照几张照片，但妻子在一边不断说着这种地方可不敢照相啊，对神明不敬啊之类的，懒得争辩，也就算了。

走出来，到另外两个地方看了看，票价都不低了。想想孩子们并没有什么兴趣，而虽然觉得他们对这些文化知识毫无感触不那么令人满意，我却也不想让他们对宗教感什么兴趣。所以，那礼拜关二爷的关帝庙和供着药王孙思邈的药王庙，我们就没有再进去参观了。下山带着孩子们开心地玩了一阵，又去吃了饭，这次六一的游玩就算是结束了。

现在该说起“宗教超市”这个词了。这是回家后的第二天晚上和孩子聊天突然想起来的。当时又说起昨天的游玩，孩子很是兴奋。于是我借机又聊起在玉皇阁的所见所闻，说起那寺庙中的种种偶像——当时所见的，并不止前面介绍的这几位，似乎还有茶圣陆羽、造纸的蔡伦、智慧的象征诸葛亮等等等等„„我在跟儿子说着这些人，尤其是老祖庙中的三教宗师，说着说着，就想起这玉皇阁中的儒释道三教并列、九流百行杂陈，不就跟超市中一样吗？

于是，宗教超市的比喻脱口而出。而回头细想，自己也觉得很是贴切——三教合流，在中国是自唐宋以来就渐渐形成了，古今中西的神仙们欢聚一堂、和睦相处，共同享受着人家香火；而老百姓呢，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的，菩萨和老君同拜，股票和彩票共买，是只要觉得对自己有利的，就只管一头拜下去，看上去虔诚无比，专一，却就说不上了。

因此想起的，是从朵云殿下来，正迎着两位香客。他们是一对夫妻，男人手捧着足有一米多长的佛香，一边走，一边对女人说：拜佛烧香发大财，咱们烧这么长的香，还有不好的？所以可以见得，国人的崇拜，是为求利；最低的限度，是为避害。至于敬畏之心，那恐怕是没有的。

然而说起香，不由得又想起进过没进过的几座寺庙，门前都有这样的牌子，大意是说：为环保起见，外香莫入。那理由是冠冕的，宗教自然也是环保主义者，要为地球的生态着想。然而寺中之香为什么单单是符合环保的，莫非是受了各位神仙的熏陶、“开光”之类，别具灵验，而且无害有益？这就不是我辈凡人能够洞悉的了。

然而我知道的是，外香莫入，受益的是寺中之人。那么，这些“劝人向善”的宗教中人的面孔，也就很清晰了——他们不过也是为了敛财！

国人的信教，大抵可作如是观！ 国人的劝人信教，大抵可作如是观！

2012-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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