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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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的太阳

作者： 刘蕾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下旬刊》 2018年第2期



黑暗，是夜的面庞。星月，是夜的眸光。在那个夜晚，紧闭双目，地也老去，天也蛮荒。

到达人民医院时已是当天晚上，一踏进病房，就看见了卫爷爷，他孱弱地躺在苍白的病床上，浑浊的目光凝滞，瘪塌的脸颊布满皱纹。看了几眼便将目光别扭地移开，瓷砖地上，空荡荡的病号服在白光灯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思绪开始恍惚。忽然记起许多年前的许多个下午，细碎的阳光，他轻易地将我托起然后稳当地放在膝上，手指亲昵地捏我的脸蛋。他的指腹有茧，双手粗糙却温暖有力……再看前面的卫爷爷，指头蜷缩在一起，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像泥土里的蚯蚓。

卫奶奶在一旁低泣，眼里不断地滚落咸涩的泪水，滚过她的干燥的肌肤，滚进心底，留下一道道水渍。

卫爷爷已经与过去判若两人，见到我们来了，他枯瘦的脸皮好像在抽动，消瘦的手臂缓慢地抬起来。的确，肺癌发病率和死亡率是最高的，卫爷爷平时抽烟喝酒，爱在牌桌边腾云驾雾，这些因素都导致了发病。此时，他已经几日未曾进食，癌细胞扩散到其他器官，医生昨天就通知卫叔准备后事。

我们见到他时，他还能对我们说一句：“你们来看我，我很高兴”。

“高兴”这两个字眼却让我们的心突然变得仄小而局促。

随后，他开始剧烈地咳嗽，一声又一声，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一点又一点地抽取着最后的生命力，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里。

咳嗽声开始变得微弱，窗外是冰冷的夜空，月亮依旧没有爬上来，我们也得跟着卫叔回去了，转过身，背后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记得……多带点鸡蛋回家。”

他还记得，卫叔爱吃的是土鸡蛋炒丝瓜。

走出病房，冷风划过面颊，我的心像凌空遭遇寒流，冻得瑟缩起来。望着空旷的长廊，我想，卫叔才是那个最难受的。

一路上，卫叔说了很多，他表示得更多的是悔过。他说他应该好好读书，一定考个好的大学；他应该多关心父亲，也许父亲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太多的应该就像是篆刻时的败笔，恍惚顿悟，缝隙却已经填满。

卫叔还谈到了下一步规划，他要坚持留在这个承载太多记忆的地方。这时候寒冷的空气里，棱角在逐渐圆润，逐渐透明。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却有着属于它的一轮太阳。

刘蕾，湖北武汉市洪山高级中学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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