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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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山路

山路，就是在大山深处绵延着一段段记录山民生存的固体历史，而故乡的山路，就是横竖撇捺在黄土高原上终年四季贮存父老乡亲脚印的生命容器。

故乡的山路从村庄开始起步，然后四通八达，故乡成了圆心，每一条放射出去的线段，都是故乡的半径，与故乡的距离永远相等。从山脚下开头的路，顺着山体不断延伸上去，眼看它伸进云端，似乎就要从那里折断了，然而，当我们翻过这座大山，又见它像烟缕一样在山那边逶迤缭绕――仿佛在昭示着人们只要从这山间的一隅出发，翻山越岭、风雨兼程，总会到达生命所渴望的目的地。

故乡的山路全部是黄土路，两旁的青草不停地侵占着路面的空间，各种各样的野花在路边上泼泼辣辣地开放。有人观赏和无人采摘都一样，它们照旧扯起季节的歌喉，唱着岁月的道情。有时路旁的一棵大树成了赶路人渴望的靠背，树下的阴凉成了他们平喘止咳的最好良药。有幸游览了红军长征之路——六盘水石路和游览胜地——崆峒石崖路，也领略到了石路的风情。

黄土是最廉价的材料，用黄土铺路也最能拓印生存的足迹。虽然西北风终年从山路上刮过，刮走了阴历中的尘埃与落叶，收割了祖祖辈辈艰辛的身影，但是逼仄的崖畔、陡峭的山坡依然可见祖先攀走的行踪，半截青瓦、一方陶片的裸露，让我们聆听到历史与现实的对话。

无论雨天还是雪地，山路上永远镌刻着行人的足迹、动物的蹄印。雨后的山路，泥泞让我们顿感步履的沉重和生存的艰辛，长此以往，山路的曲折教会了我们习惯各种征程上的困境。雪地里起程，你很难成为早行的人，总是踩着前人留下的雪窝，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推进。有时，你可能第一个走在铺满积雪的山路上，但一行梅花抑或竹叶的图案让你又一次落在了觅食的动物之后。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在山路上行走，即使我们能早过与我们友善为邻的鸟兽，也早不过先民的身影。从生命的本义上来讲，坎坷、蜿蜒的山路，其实就是人类生存的悠悠岁月之路。

对于山路，我们有过好多的比喻，比如羊肠小道、蚰蜒之路……这种山间小径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路。在这条羊群只能排成单队行走的小道，耕地的牲口也要在人牵鞭策下行进。试想，如果把成熟的庄稼从这条小道上搬运到村子里


该有多难啊？我曾经到过这样的村庄，二三十户人家蜗居在一个四面避风的山窝窝里，陡峭的山梁难以开凿出一条像样的山路，他们终年靠人担驴驮运送着田地里成熟的果实。在这个村庄里找不到一辆架子车，只有油光发亮的扁担立在大门过道里，叙说着日子蹒跚的命运，只有破旧的木质马勺搁置在阴历的角落里析出汗水的盐花。前几年，乡上的推土机终于为这个村子推出了一条出山的路，三轮车可以突突地冒着黑烟吃力地爬上山顶，但好多男人早已带着妻儿老小在外定居打工，低矮破败的院落只有一把铁锁看守家门，几只麻雀在大墙上啄着清冷的日子。

对于山路，我们有过好多的赞叹。昔日的塌山坡如今成了康庄大道，儿时的老虎屲现时一条盘山的村路直上云端……对此，我们没有理由不感谢阳光雨露。要治富，先修路。一条条坎坷的小路成了宽阔的大道，一个个平仄的山间小径任农用三轮长驱而入。我曾经背负过麦柬的高高山梁上多出了一条便道，那个原先只容架子车擦边走过的河坡，现在可以小轿车从容经过，就是那条庄头上通往县城的搓板路已然成了一条油铺公路，故乡的苹果面带丰收的微笑从这儿整装待发。“前头的路黑着呢”，望着眼前黑色的柏油路，我终于明白故乡的农谚无意间说穿了一个事理，道破了村民心中意想不到的天机。



山路的改观，减轻了劳动的艰辛，缩短了思念的距离，丰富了生活的感想，增添了日子的向往。我想，用不了多久，故乡绵长的山路，虽然因地理条件的限制无法改变其弯曲的特性，但宽敞、平坦的路面不再是一条细长的苦藤，而是一


张从乡情手中展开的胶片，摄入了许多山野风情和红红火火的季节场面，这些乡村幸福生活的桥段，在岁月的轮子上旋转，让记忆成了银幕下最忠实的观众，等待温故知新的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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