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如凯风阅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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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如凯风阅读理解

母亲是今夏去的。从母亲离开，我就觉得时间的河流停顿了。如今秋风刮得一阵比一阵紧，叶子从树梢上纷纷坠落。竟然到秋天了，我似乎还停留在这个八月的夏季，怀想那如火一样的风。在《诗经》里，这样的风被称为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这样的风是夏天长养万物的风，这样来自南方的风吹拂，让枣树的嫩苗渐渐长大。

这样的凯风，如今是确信已消失在金星升起的夏日暮光之中。就在那样一个夜晚，天空是深深的蓝紫色，火一样的热力燃烧在天边的云霞之中，绛红色的霞彩被青云包裹着，拖曳着，最终消散在地平线下。那个傍晚，是油画般保存在我的记忆之中。我的凯风，就消散在那样一个霞光灿灿的傍晚。

母亲的一生，可谓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自幼丧父，生母改嫁，她是由守寡的养母抚养长大的。她的成长，是缺少正常家庭生活应有的温度和关爱的。然而，作为母亲，她总是尽她所能给我们爱护，如同一只羽翼稀疏的鸟，总是张着她寒酸的翅膀护着她的雏。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母亲生了我们三兄妹，只是有子三人，莫慰母心。她在今年除夕夜半心脏病发时，在病床急救时所思虑的，仍是每个子女的生活。所牵挂的，仍是最不放心的那个。她每想到一点，就交待一点。虽然，那时候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母亲的告别，就在那时已经开始了。


母亲抢救过来，又多活了半年，在我们以为她身体平稳好转的时候，在暑热滚滚的夏天，她毫无预兆地走了。在一种懵懂怔忡的感觉里，我们匆匆办完母亲的丧事。很快就入秋了。因为一切发生得太过快速，我没觉得母亲离开，好像母亲仍在家乡等着我。

一日，我在家门口发现一个黄澄澄的大南瓜。没多久，微信上飘来邻居的信息，“放了一个南瓜在你家门口。你们去年送我家的南瓜特别好吃，我们用吃剩下的南瓜籽到乡下种了苗，今年结了好多南瓜出来。”

是的，去年夏天回老家时，母亲执意把她种的南瓜一个个塞到我们车的后备厢里，直到最后什么都塞不下为止。我们回上海就分送了一些给邻居们。

我把这个沉甸甸的新南瓜捧到厨房，眼泪不禁如天降骤雨般滚滚而落。窗外吹来一阵风，南瓜可以在每一年不断生长出来，母亲，你，还能再回来吗？

事物的滋味，我尝到得太早。我是父母所生三个孩子中最小的女儿。我父亲是九年前走的，父亲走的那年，我的小女儿刚刚出生。我因为儿女尚幼，跟母亲又隔着几百公里，一直忙碌于自己的小家庭，忙起来时甚至给母亲打电话的机会都不多。母亲用了三四年时间，才慢慢适应没有伴的生活。接下来，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如今我与母亲之间，再无肉身的屏障。她的慈容，常常显现在天光与云影之中，


我在转过街角的桂花香中闻到她，我在被风吹动的树杪间听到她。她已完成了从存在到虚无之间的切换，进入了更深更广的存在。从此，我与她的交谈，再不需要借助电话和一切有形的形式。她是日出时，渐渐驱散寒意的暖风；也是日暮时，天边瑰丽变幻的云彩。

她是人间一切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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