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记载的龙舟竞渡呼喊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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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记载的龙舟竞渡呼喊之声

——— 关 于 “ 嗬 咗 ”“ 嗨 咗 ”

◆王 作 栋



中 唐 诗 人 刘 禹 锡 （ ７７２— ８４２） ， 留 下 的 诗 文 辞 赋 以 千 百 计 ， 其 中 有 许 多 脍 炙 人 口的 妙 品 佳 构 。 比 如 “ 杨 柳 青 青 江 水 平 ， 闻 郎 岸 上 踏 歌 声 。 东 边 日 出 西 边 雨 ， 道 是 无 晴却 有 晴 ” （ 《 竹 枝 词 》 ） 、 “ 朱 雀 桥 边 野 草 花 ， 乌 衣 巷 口 夕 阳 斜 。 旧 时 王 谢 堂 前 燕 ， 飞 入寻 常 百 姓 家 ” （ 《 乌 衣 巷 》 ） 、 “ 山 不 在 高 ，

有 仙 则 名 。 水 不 在 深 ，有 龙 则 灵 。 斯 是 陋室 ， 惟 吾 德 馨 ” （ 《 陋 室 铭 》 ） 、 “ 沉 舟 侧 畔 千 帆 过 ， 病 树 前 头 万 木 春 ”（ 《 酬 乐 天 扬 州初 逢 席 上 见 赠 》 ） 、 “ 王 浚 楼 船 下 益 州 ， 金 陵 湾 气 黯 然 收 ” （ 《 西 塞 山 怀 古 》 ）等 。

关 于端 午 以 龙 舟 竞 渡 吊 唁 屈 原 的 诗 作 ， 他 有 一 首 《 竞 渡 曲 》 ， 只 是 不 如 前 面 例 举 的 流 布广 泛 。《 竞 渡 曲 》 收 入 了 清 康 熙 四 十 五 年 （ １７０６） 刊 刻 的 《 全 唐 诗 》 ， 记 叙 的 是 沅 江一 次 赛 龙 舟 的 活 动 。 五 月 赛 龙 舟 ， “ 风 俗 如 狂 重 此 时 ” ，在 当 地 刺 史 的 主 持 下 ， 各 队龙 舟 一 决 雌 雄 ； 胜 者 欢 欣 ， 败 者 沮 丧 。赛 后 女 子 在 水 中 嬉 戏 ， 与 岸 边 彩 旗 相 映 生辉 。

诗 歌 结 尾 时 由 动 入 静 ， “ 曲 终 人 散 空 愁 暮 ， 招 屈 亭 前 水 东 注 ” 。这 首 诗 为 七 言 二十 行 ：


沅 江 五 月 平 堤 流 ， 邑 人 相 将 浮 彩 舟 。 灵 均 何 年 歌 已 矣 ， 哀 谣 振 楫 从 此 起 。 扬 桴 击 节 雷 阗 阗 ， 乱 流 齐 进 声 轰 然 。 蛟 龙 得 雨 耆 鬣 动 ， 螮 蝀 饮 河 形 影 联 。 刺 史 临 流 褰 翠 帏 ， 揭 竿 命 爵 分 雄 雌 。 先 鸣 余 勇 争 鼓 舞 ， 未 至 衔 枚 颜 色 沮 。 百 胜 本 自 有 前 期 ， 一 飞 由 来 无 定 所 。 风 俗 如 狂 重 此 时 ， 纵 观 云 委 江 之 湄 。 彩 旗 夹 岸 照 蛟 室 ， 罗 袜 凌 波 呈 水 嬉 ， 曲 终 人 散 空 愁 暮 ， 招 屈 亭 前 水 东 注 。



诗 中 将 叙 事 与 写 景 、 抒 情 、 评 说 融 为 一 炉 ， 足 见 “ 诗 豪 ” 的 功 底 之 深 。 令 人 格 外 关注 的 ， 是 这 首 诗 的 小 序 。 刘 禹 锡 在 诗 歌 的 前 面 ， 写 有 如 下 内 容 ：

竞 渡 始 于 武 陵 ， 及 今 举 楫 而 相 和 之 ， 其 音 咸 呼 云 ： “ 何 在 ？ ” 斯 招 屈 之 义 事 。见《 图 经 》 。马 来 西 亚 南 方 大 学 詹 杭 伦 教 授 ， 今 年 ６ 月 １９ 日 在 长 江 大 学 的 一 个 学 术 会 议 上 引 用了 这 首 诗 和 小 序 ， 引 起 我 的 注 意 。 仔 细 品 读 ，小 序 仅 三 十 字 ， 记 载 有 背 景 、 有 动 作 、有 声 音 、 有 释 义 ， 言 简 意 赅 。 尤 其 是 对 竞 渡 划 手 们 举 桨 高 呼 的 应 和 之 声 ， 记 音 为“ 何在 ” ， 耐 人 寻 味 。 刘 禹 锡 记 音 的 内 容 指 向 ， 结 合 紧 接 着 的 下 句 “ 招 屈 之 义 ” 解 读 ， 当是 “ 屈 原 你 在 哪 里 ” 。 刘 禹 锡 的 记 音 是 前 人 所 未 有 的 ， 当 与 他 揣 度 的 思 路 相 关 。


按 情理 推 之 ， 公 元 前 ２７８ 年 屈 子 投 江 汨 罗 ， 最 早 的 营 救 者 在 寻 觅 间 的 呼 唤 声 中 ， 大 概 就 有不 知 屈 原 在 何 处 的 “ 何 在 ” 二 字 。 不 过 ， 当 年 的 营 救 者 也 作 古 两 千 多 年 了 ， 呼 喊 声 里是 否 确 有 这 二 字 ， 后 世 是 难 以 考 证 的 ， 刘 禹 锡 及 其 后 来 者 直 到 当 下 的 人 们 ， 都 只 能 是推 测 。又 ， 刘 禹 锡 籍 贯 传 有 三 说 ， 而 无 论 是 河 南 洛 阳 、 江 苏 徐 州 还 是 浙 江 嘉 兴 ， 他 非 湖 南湖 北 人 是 明 确 的 。 在 还 没 有 推 广 普 通 话 的 中 唐 时 代 ， 他 可 能 按 所 听 到 的 发 音 记 载 楚 声 。 若 果 然 如 是 ， 对 “ 何 在 ” 记 音 就 应 作 两 种 推 断 了 。 即 除 了 “ 屈 原 何 在 ” 之 外 ， 更 可 能 是龙 舟 竞 渡 划 手 为 统 一 节 奏 发 出 的 号 子 声 ， 今 人 记 载 的 “ 嗬 在 ” 、 “ 嗬 咗 ” 、 “ 嘿 咗 ” 、“ 嗨咗 ” 一 类 。 ６ 月 ２０ 日 ， 我 咨 询 湘 西 籍 的 三 峡 大 学 刘 冰 清 教 授 ， 她 说 湖 南 沅 江 一 带 划 龙 舟 时 ， 现在 划 手 的 呼 声 仍 为 “ 嗬 在 ” 。 这 与 秭 归 、 宜 昌 、 宜 都 、 枝 江 的 “ 嗬 咗 ” 、 “ 嘿 咗 ” 、“ 嗨咗 ”为 同 一 品 类 ， 方 言 民 俗 的 稳 定 性 可 视 为 对 “ 何 在 ” 作 两 种 解 读 的 依 据 之 一 。 但 是 还有 个 疑 问 ， 在 荆 楚 大 地 有 一 千 多 年 历 史 的 龙 舟 竞 渡 划 手 们 “ 嗬 咗 ” “ 嘿 咗 ” 号 子 声 ， 是否 为 两 千 多 年 前 “ 何 在 ” 的 变 异 呢 ？读 刘 禹 锡 《 竞 渡 曲 · 小 序 》 有 感龙 舟 竞 渡 号 令 开 ， 嗬 咗 之 声 动 地 来 。屈 子 故 里 今 日 事 ， 一 如 中 唐 刘 公 揣 。

（ 作 者 系 国 务 院 津 贴 专 家 ， 中 国 地 域 文 化 研 究 会 副 主 任 委 员 ， 湖 北 省 三 峡 文 化 研 究 会 副 会 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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